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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得毫无道理,仿佛天漏了。冰冷的雨箭砸在青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又迅速汇成一股股细流,沿着石板边缘的凹槽蜿蜒爬行,最终消失在街角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长街尽头,一盏昏黄如豆的油灯在风雨中挣扎。灯下支着一个简陋的布棚,棚下是几张油腻腻的矮桌,一个跛脚的老汉正佝偻着腰,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沸水翻滚,白色的水汽顽强地升腾起来,又被斜扫进来的冷雨无情地打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而廉价的面汤气味,混合着湿漉漉的霉味,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柳残阳坐在离锅最近的那张桌子旁。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往下淌,滑过挺直的鼻梁,最终滴落在面前那张同样油腻的桌面上,聚成小小一滩。他面前摆着一只粗瓷海碗,里面是满满当当的汤面,浑浊的汤水上漂着几点油星和几段发黄的菜叶。
他伸出右手,手指修长,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握住搁在桌边的剑。剑鞘陈旧,缠着一圈圈磨得起了毛边的麻布。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麻布粗糙的纹理,像是在确认一件旧物。剑很沉,压在腿上,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凉触感,隔着湿透的裤子渗入骨髓。
他没有动筷子。他只是坐着,听着棚顶噼啪作响的雨声,看着油灯的火苗在风里危险地摇曳,将那煮面老汉佝偻的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扯得忽长忽短,扭曲变形。
老汉似乎对他的注视毫无所觉。他背对着柳残阳,慢吞吞地用一根粗大的擀面杖搅动着锅里翻腾的面条。他搅动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那只跛脚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每一次重心转移都伴随着轻微的、不易察觉的摇晃。空气里只有单调的沸水咕嘟声、雨打棚布的噼啪声,以及老汉脚下偶尔传来的一声轻微摩擦。
然后,寂静被踩碎了。
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许多双脚,踏破雨幕,踏碎水洼,沉重、整齐、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杀气,从长街的两头同时逼近。那声音并不快,却带着铁砧般的重量,一下下砸在人心上,将面摊周围那点可怜的光明和温暖,一寸寸挤压、碾碎。
柳残阳放在剑柄上的手,指节无声地收紧,皮肤绷得发白。他依旧没有抬头,视线低垂,落在自己面前那碗已经开始凝结浮油的面汤上。浑浊的汤面映出他模糊的倒影,也映出棚外越来越近的幢幢黑影,像一群从雨夜深渊里爬出的恶鬼。
油灯的光晕边缘,黑影终于凝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