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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了。按照他的剧本,我笨拙地敬酒,不小心洒了酒,在众人同情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之中,我强忍着左手的灼痛和心口的屈辱,落下愧疚的泪水。而他则适时地出现,温柔地为我擦拭(实则是用力摩擦着烫伤处),揽我入怀,接受着所有重情重义的赞誉。凭借着这一出戏,他升了六品。
第二次受到伤害,是在他攀附上一位侍郎的门路之时。侍郎的夫人喜欢听琴,尤其钟情于那些凄美的故事。李崇文为我弄来一架古琴。
夫人,他笑容温和,眼底却冰冷如霜,侍郎夫人最是心善,尤其怜惜身世坎坷、身有残缺却自强不息的女子。明日赏花宴,你便用这只手,他目光扫过我缠着纱布的左手,为她弹一曲《长门怨》,再‘不经意’说说你幼时因这手受的委屈……要说得动情,让她落泪最好。他捏起我的下巴,力道不轻,这是你报答我‘不弃之恩’的时候了。弹不好那这烛台,今晚就好好‘教教’你这只手!
我坐在琴前,左手纱布下的伤口在琴弦的震动之下撕裂般的疼痛。我弹着那曲哀怨的《长门怨》,用最平静的语气,讲述着一个天生残缺的女孩如何艰难成长的故事。侍郎夫人果然红了眼眶,拉着我的手连声叹息。李崇文在一旁,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心疼与骄傲之色。凭借着这一出戏,他得到了侍郎的青睐。
第三次、第四次……每一次他需要往上爬一步,需要利用我的残缺和不幸来衬托他的仁义与担当,或者需要借助我父亲那点残存的人脉时,便是我噩梦的轮回。他的手段也越来越隐蔽,也越来越狠毒。
他需要营造清贫形象以博取清名,便克扣我的用度,让我穿着半旧的衣裳,在人前不小心露出打了补丁的里衣,然后他再心疼地为我披上他的外袍。
他需要打击某个对手,便让我无意间听到那位官员家眷对我的刻薄嘲讽(实则是他派人散播的谣言),再引导我在宴会上失态哭泣,他则扮演维护妻子的愤怒丈夫,赢得舆论同情,同时给对方扣上刻薄无礼的帽子。
-他心情郁结之时,我的左手便是他最好的发泄工具。烛泪烫出的疤痕层层叠叠,指甲掐出的淤青新旧交错。而他总能在人前找到完美的借口:夫人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夫人体弱,磕碰到了。
每一次利用和伤害之后,他都会有一瞬间的温情。或许是丢给我一瓶廉价的伤药,或许是在人前对我更呵护几分。但那短暂的虚假温暖,如同投入冰窟的火星,瞬间熄灭,只留下更深的寒冷和绝望。我的心,在一次次的利用、伤害、虚假安抚的循环之中,从最初的剧痛、愤怒、不甘,渐渐变得麻木,最后沉入一片死寂的冰湖。那名为李崇文之妻苏琬的躯壳之下,只剩下一片灰烬。
转折发生在他终于攀上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的位置,距离他梦寐以求的正四品,仅有一步之遥之时。那晚,他带着前所未有的志得意满回来,酒气熏天,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对我彻底的轻蔑。他已不再需要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