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1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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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起来,舞台设计的甲方发来一串长达60秒的咆哮语音：林屿！人呢！火烧眉毛了！校庆舞台背景板！焰火表演马上开始！你那对三米高的彩绘翅膀呢！就差你点睛了！后台等你救场！！！再不来我扣你尾款！！！

颜料箱！林屿脑中嗡的一声巨响,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他那对耗费无数心血、象征自由与庆典的巨型蝶翼,还差最后几笔关键的流光处理！他像被点燃了引信的火箭,猛地从地上弹起,一把抓起角落那个沉重如山的专业颜料工具箱,顾不上和陈咚多说一句,朝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礼堂方向一路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后台通道幽暗曲折,堆满了待用的道具、服装箱和杂乱的线缆。心急火燎的林屿在拐过一个急弯时,猛地撞上了一堵带着清冽檀香与微凉体温的墙。

砰——哗啦！

巨大的冲击力让林屿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怀中沉重的颜料箱脱手飞出！金属盖子在空中弹开,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箱子里,那罐他刚刚开封、准备用来描绘星河流光的最昂贵的靛蓝丙烯颜料,如同决堤的星河,倾泻而出,精准地、泼洒式地覆盖了对方身上那片雪白到几乎晃眼的衬衫前襟。浓稠、粘腻的蓝色颜料瞬间晕染开,像一片被强行撕扯下来、倒置的、带着刺鼻化学气味的星空,狰狞地吞噬了那片纯粹无瑕的洁白。

林屿惊恐地抬头,血液在刹那间凝固,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言清。

那双总是沉静无波、如同在解算宇宙最深奥方程般的深邃眼眸,此刻正低垂着,毫无波澜地、甚至是带着一丝审视意味地,注视着自己胸前那片迅速扩散、刺目无比的靛蓝污渍。空气仿佛被瞬间抽成了真空,凝固了时间。只有粘稠的颜料沿着昂贵布料缓缓滴落在地板上的啪嗒…啪嗒…声,清晰得如同丧钟,一下下敲在林屿的心尖上。周围候场的舞蹈生、调试乐器的同学纷纷投来惊愕又好奇的目光,像无数根带着灼热温度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林屿的背上。论坛里关于顾神洁癖十大酷刑的置顶热帖标题瞬间涌入脑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审判意味。

学、学长！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赔！我马上给你擦干净…

林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去翻自己沾着颜料的裤兜找纸巾,手腕却被一只微凉、干燥而骨节分明的手猝然攥住。那力道并不重,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克制,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稳定感,瞬间扼住了他所有无措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