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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捏起这张承载了太多、也错过了太多的纸片,把它轻轻地、稳稳地,夹进了书页里。正好就夹在那句被父亲用尽心力划下墨线的话旁边——真正的光明绝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
昏黄的灯光下,泛黄的书页上,那道深刻的墨线,和那张同样泛黄的、带着泪痕的旧船票,静静地依偎在一起。一个是用尽一生去刻画的领悟,一个是用尽一生去等待又最终归还的信物。它们并置着,沉默着,在时间无垠的荒原上,最终达成了一种奇异的、带着无尽悲凉的和解。
合上书页。硬质的封面在掌心留下温润而熟悉的触感。我将它轻轻放回抽屉的最深处,动作缓慢,如同安放一个沉睡的魂灵。抽屉滑轨发出沉闷的轻响,缓缓合拢,将那片昏黄的灯光、那道深刻的墨线、那张泪痕斑驳的船票,连同那漫长岁月里所有未能说出口的言语、所有锥心的遗憾与最终抵达的释然,都温柔地、彻底地,封存在了永恒的黑暗里。
台灯的光晕依旧温暖地笼罩着书桌一角,像一个固执的句点。
番外(父亲的日记)
阁楼的尘埃似乎落定了些,但那股陈旧的、混合着木料腐朽与纸张干枯的气息,依旧固执地盘踞在空气里。主卧的衣柜顶上,一个蒙尘的硬纸盒,像被遗忘的岛屿。我踮着脚将它取下,拂去厚厚一层灰。盒子里没有饼干,没有船票,只有一本深蓝色布面硬壳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最底下。
封面没有任何字迹,只有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光泽和边缘难以避免的磨损。我认得它。童年时,偶尔瞥见父亲在灯下伏案,笔尖划过这深蓝的封面,神情专注得近乎肃穆。那时我只当是工作笔记,从不敢多问,更不敢碰触。此刻,它沉甸甸地躺在掌心,像一块封存着火山熔岩的岩石,表面冰冷,内里却蕴藏着足以灼伤灵魂的炽热。
我坐到父亲书桌前,拧亮了那盏老旧的绿罩台灯。昏黄的光晕温柔地笼罩下来。深吸一口气,仿佛吸入的是父亲残留的气息——旧书、墨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孤独。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封面。
扉页是空白的,只有右下角用蓝黑墨水写着一个日期:1965.9.1。字迹清瘦有力,带着青年特有的锐气。往后翻,是些零散的读书笔记、抄录的诗句、对时局的困惑。字里行间,能看到一个年轻灵魂的思索与躁动。直到,指尖翻过一页,骤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