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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离开座位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粗糙的木质课桌上,除了她留下的墨迹,还有一小片不甚明显、被体温烘得微温的、深色的湿痕——那是她身体最隐秘的付出,与她拼尽全力书写的答案,以一种无比奇特而沉重的方式,共同烙印在了这张承载着无数人希望的试卷上。她的目光在那湿痕上停留了短短一瞬,随即抱起孩子,挺直了依旧虚弱的脊背,随着沉默的人流,一步一步走出了这间令人窒息的考场。
日子在焦灼的等待中缓慢爬行,像钝刀子割肉。周晓芸依旧在棉纺厂轰鸣的车间里机械地劳作,震耳欲聋的噪音和呛人的棉絮几乎成了她生活的全部背景。继父王德贵对她依旧没有好脸色,只是那阴沉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最终判决般的僵硬。母亲的病依旧靠着厂里预支的微薄工资和东拼西凑的药费勉强拖着,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像重锤砸在周晓芸心上。
那天傍晚,她拖着比灌了铅还沉的双腿推开家门,浓重的中药味一如既往地扑面而来。王德贵正蹲在堂屋门口的小板凳上抽烟,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他听见门响,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用夹着烟的手指,重重地戳了一下堂屋那张唯一像点样子的旧方桌。
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信封很薄,上面印着省城师范大学的红色校徽。
周晓芸的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退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冰凉和虚软。她僵立在门口,一步也挪不动,只是死死地盯着那个信封,仿佛那是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决定她生死的炸弹。怀里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异常的僵硬和沉默,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时间凝固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钟,也许是漫长的一个世纪。周晓芸终于迈开脚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踏在烧红的烙铁上。她走到桌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牛皮纸。信封没有封口。她屏住呼吸,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对折的纸。
展开。
录取通知书几个遒劲有力的黑色大字,如同五道惊雷,直直劈进她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