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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德丰命人将泓耕抬进了村落,将自已的营帐拨与他用,自已则远远坐在篝火前烤火,把两人经过暴雨浸泡,泥浆中打滚的衣裳靠在火边烘烤,直至净爽。一番折腾后泓耕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乌德丰,心想这个老滑头倒也有心细的一面,或许他真的怕自已死了会牵累他吧。这个大王究竟是一个怎样威严的人,他的命令如此决绝不敢教人违抗。突然有那么一瞬,他对乌德丰的认识生了变化,这人生啊,实则处处有牢笼,你逃不得,他也挣不脱。
他拉扯了一下伤腿,换一个姿势能让自已稍稍好受一些,却不料骨碌碌从束腰里滚出一个熟杏大小的松木匣子。
他探手拾起,托举在眼前,那清秀的面孔挤出一丝微笑来,“我倒是差点忘记了。”那是泓锛送与他的“丹药”。这个小子从得知他要走的消息就开始了炼制,当然都是偷偷而为。他自小便着迷奇闻异事,丹书方士。家里的鸡子狗子都是他试验的药“人”,死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为此他父没少与他置气,不学无术就是他永远摘不掉的帽子。
泓耕自觉全身火热,酸软无力。那伤口犹如被个大锤咚咚咚地敲打,疼痛像根针,随着经脉直往脑袋里钻,一根接着一根。想到泓锛把此物塞给自已时那自信记记的眼神儿,“此物不求长生,只求危难之时能挡住夺命之灾。”他打定主意自救,干脆死马当作活马医,就算死了,也是死于家人之手,不算遗憾。
于是他哆嗦着手开了木匣,捏出丸药。泓耕一时间心内温暖,那丸药被泓锛悉心地裹上了一层油蜡纸,防水又防燥。他剥开油纸,这才看到那粒丸药,暗红似枣,只此一颗。
他凑到鼻下细嗅了一番,可能是高烧使他迟缓了嗅觉,始终搞不清楚是由何种药材制成。他用力抠下一小块,约摸有一分指甲盖大小。又用食指拇指来回揉搓,直到搓成圆球,方便吞咽。他咽了一口唾沫,嘴巴干干的,闭起双眼,下巴微微仰起,嘴巴张开,把丸药轻轻放入。让完这一切,便彻底放松了全身,嘴巴蠕动咀嚼了几下,喉头起伏了四次,落了肚肠,“其余全部交与命运。”在昏睡前,他心想。
在靠近崖壁一侧一排破烂木屋,因位置偏僻且远离火源,得以保留下来。两名军士高举火把照明,抬脚踹开一扇木门,动作野蛮,但是足够安全。门应力而倒,发出骇人的轰响。没有明枪,也没有暗箭,众人无不默默庆幸。火光明亮,待得看清眼前的景象,所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村民从没离开过他们的家,而是惨死于流匪的虐杀。老人,年轻人,男人、女人甚至幼童,全部割喉枭首致死。殷红的血水此刻透着墨黑,淹没了地板,照映出死者扭曲痛苦的脸孔。尸L被随意堆在屋子的角落里,成群的飞蝇轰鸣着短翅,在眼睛鼻子嘴巴里爬进爬出,肉质腐烂的臭味直击脑仁儿,军士们捂着口鼻仓惶逃窜,在门外道路上直接干呕起来。
连续两间房屋都是如此,拐角处一个更破的木屋内,地上拢着一堆木炭,明火早已熄灭,在碳堆周边,围着一圈黑黑的物什。走过去细看,那焦黑的不是别的,全是人肉,有小腿剁了脚直接拿来烤的,有大腿剥了皮剁成块用人油煎的,还有一颗血淋淋的人心用木棍子贯穿了架到火上烤的,其中间或还能间或看到野兔,野鸡的尸L,都是烤熟待用的。低头看到脚底下踩着一块破布,抬脚查看,粗糙的三角形麻布上涂抹着一幅诡异的白色图案,看大小很像是一面令旗。没人敢耽搁,冲出屋子赶去回禀。
哈蒙丸上来禀告,他不敢张扬,只是平静说道:“禀中卫大人,经过查检,流寇散尽……全村屠灭,无一活口……连着被屠杀的孩子……均惨遭匪寇竞食……”在他的意识里,经由大司祭的摩顶之礼的牺牲乃是国之无上荣誉,故而可以接受人牲献祭,但通类相食,必是天理难容,“光尸坑,就发现两处,尽是残肢断臂……似有巫祭之痕迹”他说着,把那面捡到的旗子呈给辜流垣。
“好啦……知道了……”这群人的残忍,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切勿打扰亡者……”辜流垣道,“相教死亡前的恐惧,这便是最好的解脱。”他略略沉思,心想“此一战,我方伤亡惨重,疲劳已极,死尸算得什么!当务之急是要填饱肚腹,养足精神!”遂发令道:“命军士们远离死尸,在干净的地方扎营休息,明日一早我们离开这里。”哈蒙丸领命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