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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是微澜。同事老张的妻子生病住院,他焦头烂额,眼眶深陷地向我倾诉经济压力和内心的煎熬。我的嘴自动张开,吐出教科书般标准的安慰话语:老张,别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嫂子一定会好起来的。钱的事大家一起想办法……语调温和,充满关切。但我的内心,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看着窗外一场与我无关的雨。我能做出所有恰当的表情和反应,唯独胸腔里那颗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泛不起一丝真正的涟漪。我成了一个完美的共情表演者,演得越真,内心就越空洞。
接着,这种异样感开始侵蚀我的工作。一本清代的县志,虫蛀严重,纸页脆弱泛黄,边缘磨损。这在过去,是我最熟悉的战场,那些岁月的痕迹是历史无声的诉说。但现在,当我看到书页上那个小小的、边缘毛糙的蛀孔时,一股强烈的、近乎生理性的厌恶猛地窜了上来。那瑕疵像一根毒刺,扎在我被完美主义浸润的视网膜上。我开始无法容忍任何不完美。修复古籍时,我不再满足于加固、稳定,而是疯狂地追求复原如初。我用最精细的补纸、最匹配的浆糊,近乎偏执地填补每一个微小的蛀洞,熨平每一条细微的褶皱,洗刷掉每一处无伤大雅的污渍,试图将时间留下的所有痕迹彻底抹平。同事看着我过度修复后变得崭新得不自然的古籍,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隐隐的畏惧:老赵,这…这太过了吧历史的痕迹都没了……
我置若罔闻,只感到一种扭曲的满足。
真正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在一个最普通的清晨悄然缠上了我的脖颈。
我习惯性地打开平板电脑,浏览本地新闻。一则不起眼的短讯跳入眼帘:城南老旧小区突发火灾,疑因线路老化短路,一家三口严重烧伤,房屋焚毁……
文字很简短,配图是一栋被熏黑的居民楼局部。我的目光扫过,心脏却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种窒息般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鬼使神差地,我点开了详情报道。
文字描述着火灾的惨状,一家三口,丈夫大面积烧伤,妻子和孩子中度烧伤,积蓄被焚毁,面临巨额医疗费和无家可归的困境。报道最后,记者提到了一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背景:这个家庭的男主人,正是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近两年因长期照顾罹患重病的母亲,心力交瘁,对家中老旧线路疏于检修……
长期照顾罹患重病的母亲……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城南…老旧线路…心力交瘁照顾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