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3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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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像发了疯的鞭子,抽打着城市。铅灰色的天幕沉沉压下,路灯的光晕在密集的雨点里晕染成一团团模糊昏黄的光斑,仿佛随时会被这狂暴的雨水浇灭。地面早已积起浑浊的水洼,深不见底,车辆驶过,卷起肮脏的浪花,狠狠拍在人行道的路缘石上。
林默弓着背,像一片在狂风巨浪里艰难漂浮的落叶。他死死攥着电动车冰冷的把手,那廉价的塑料雨披在狂风和暴雨的双重蹂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声,早就被彻底掀翻,失去了最后一点遮风挡雨的作用。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地灌进他的脖颈、袖口,顺着脊椎一路流下,冻得他牙齿咯咯打颤。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沉甸甸的,吸饱了雨水,每一次转动车把都异常费力。雨水糊住了他的眼睛,视野一片模糊,只能凭着记忆和对微弱光线的本能感知,在湿滑的路面上艰难挪动。
妈的,这鬼天气！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刚出口就被呼啸的风雨撕得粉碎。喉咙里火烧火燎,胃里空得发慌。这单送的是一个该死的、娇贵的生日蛋糕,目的地是城西那家以昂贵和挑剔出名的水晶宫酒店。报酬少得可怜。可没办法,这个月的房租还差一大截,水电费的单子也压在枕头底下,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睡不着觉。
手机在湿透的裤袋里疯狂震动起来,隔着浸透的布料都能感受到那份催命的焦躁。林默猛地捏住刹车,冰冷的金属刹车柄硌得掌心生疼。电动车在湿滑的柏油路上一个趔趄,后轮甩了一下,差点把他掀下去。他单脚撑地,稳住车身,另一只手哆嗦着,好不容易才从湿透的裤袋里掏出那部屏幕已经布满蛛网般裂痕的廉价手机。冰冷的水珠顺着屏幕的裂痕蜿蜒流下。屏幕上,刺目的红色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订单剩余时间：3分27秒】。
下方,是客户一连串充满火药味的消息：
【蜗牛爬呢蛋糕化了谁负责】
【地址不认识不行就换人！差评！】
【超时一分钟我投诉到底！】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扎在他疲惫不堪的神经上。一股混杂着屈辱、愤怒和无力的浊气猛地冲上林默的头顶,让他眼前发黑。他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模糊了视线,对着那冰冷的屏幕嘶吼出声,声音嘶哑得可怕：催催催！就知道催！有本事你自己来送啊！吼声被狂暴的风雨吞没,只留下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在雨幕里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