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鹤立独行的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www.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明朝灵魂负责“观”——观那光影变幻的韵律,观那结构转折处蕴含的“势”,观那整体形态传递的“意”。
现代灵魂负责“控”——控笔的轻重缓急,控线条的虚实疏密,控明暗的微妙过渡,控那“格物”所得的冰冷结构。
炭笔在纸上艰难地游走,时而因明朝灵魂对“气韵”的苛求而试图“写意”,画出一团混沌;时而又因现代灵魂对“精准”的执着而变得刻板僵硬。失败,涂抹,再重来。地上很快积了一层厚厚的炭笔灰和揉成团的废纸。劣质炭笔的粉末染黑了他的手指、衣袖,甚至蹭到了脸上,配上他专注到近乎狰狞的表情和通红的眼睛,活像一个刚从煤窑里爬出来的疯子。
整整三天!除了啃硬邦邦的杂粮饼子(模仿记忆碎片中离家时的干粮)和喝凉水,曹树贵几乎没有离开过宿舍门口那方寸之地。画板、炭笔、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课徒稿辑要》和那锭作为精神图腾的熙宁古墨,就是他全部的世界。宿舍里弥漫着浓重的炭粉味、汗味和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气息。同宿舍的人回来过几次,看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对着一堆画得乱七八糟的素描纸念念有词(实则是两个灵魂在脑中激烈探讨)的模样,都吓得不敢多待,私下里传言“曹树贵被秦教授刺激得彻底疯了”。
三天后,培训中心组织了一场模拟校考。考场就设在最大的画室。气氛肃杀,只有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考题是常规静物组合:一个深色陶罐,一个石膏几何体(圆锥穿插体),一个不锈钢水杯,衬着一块灰色衬布。
曹树贵的位置在角落。他走进去时,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袖口和前襟沾满了洗不掉的炭粉污渍,右手裹着的纱布边缘也黑乎乎的。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三天不眠不休熬炼出的、近乎虚脱却又异常锐利的光芒。
不少同学看到他这副尊容,都忍不住侧目,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林砚秋坐在前排,回头瞥了他一眼,眉头微蹙,眼中那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似乎更深了,随即转过头,不再看他,专注地起稿。
蔡坤许坐在斜前方,削着他那套昂贵的进口炭笔,动作优雅。他瞥见曹树贵坐下,只拿出几支最廉价的、笔杆都开裂的炭笔,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无声地摇了摇头。
考试开始。
曹树贵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立刻起稿。他闭目凝神了几秒,仿佛在调息。再睁眼时,目光扫过前方的静物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