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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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龙涎香混着潮湿的雾气弥漫,如一张无形的网,令人窒息。宋度宗慵懒地倚在蟠龙金椅上,明黄色的龙袍松垮地挂在他消瘦的身躯上,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如纸,恍若深秋枝头摇摇欲坠的枯叶。他耷拉着眼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指节因为常年把玩玉扳指而留下淡淡的凹痕,眼神中满是忧虑与迷茫,仿佛是迷失在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阶下,贾似道蟒袍上的金线绣蟒张牙舞爪,蟒目处镶嵌的红宝石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光,如同野兽嗜血的眼睛。他微微昂着下巴,三角眼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右手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每一次转动都带着运筹帷幄的傲慢。身后一众党羽垂手而立,阴鸷的眼神随着他的目光流转,活像一群吐着信子、蛰伏已久的毒蛇,等待着出击的时机。其中几个新晋官员甚至紧张得微微发抖,却还要强装镇定,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暴露了内心的惶惶不安。
文天祥深吸一口气,袍袖随着动作微微鼓起,仿佛鼓起的风帆,向前一步,声音清朗却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陛下!襄阳城危在旦夕,城内粮草将尽,军心浮动,百姓日夜啼哭;城外元军连营十里,器械精良,攻势如虎狼,铁蹄所至,大地震颤!此乃大宋存亡之秋,恳请陛下早定方略,救百姓于水火!”他说罢,双手抱拳,重重一揖,脊背却始终挺得笔直,腰间玉带硌得生疼,也浑然不觉,仿佛那是他坚守信念的勋章。
贾似道闻言,三角眼猛地睁大,如同毒蛇突然暴起的瞳孔,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更浓的冷笑,如夜枭的啼叫般刺耳。他慢条斯理地甩了甩衣袖,锦缎袖口上的金线绣着暗纹螭龙,向前踱了两步,每一步都像是在丈量对手的生死,下巴扬起,眼神中满是轻蔑:“文大人又在危言耸听!襄阳城墙高池深,固若金汤,吕文焕久经沙场,岂是元军能轻易攻下?倒是你,整日鼓吹战事危急,莫不是想借此在朝堂上博个好名声,别有用心?”他身后的御史中丞立刻跨前半步,佝偻着背,像一只谄媚的哈巴狗,尖着嗓子附和,脸上堆满谄媚,连皱纹里都藏着讨好的笑意:“正是!文天祥此举,分明是扰乱朝堂,动摇军心,居心叵测!陛下万不可轻信!”说着,还偷偷瞥了眼贾似道,见其微微点头,才如蒙大赦般退了回去,后背的冷汗早已湿透了官服,在衣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文天祥只觉胸中燃起一团熊熊烈火,烧得他眼眶发红,双拳紧握,指节泛白到近乎透明,仿佛随时都会碎裂。他猛地转身,袍角带起一阵风,扫过身旁官员的衣摆,直视贾似道,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声音铿锵有力,字字如雷:“贾相!襄阳守将张贵的亲笔信在此,字字泣血!‘城内百姓易子而食,树皮啃尽;士兵以皮甲为粮,伤病无医’,如此惨状,岂是危言?江南各州赋税沉重,百姓流离失所,卖儿鬻女,饿殍遍野,这难道也是假的?增税之举,如同剜肉补疮、饮鸩止渴、火上浇油,终将失了民心,让大宋根基动摇!贾相身为丞相,却在此粉饰太平,到底是何居心?”说罢,他将手中信件重重拍在身前案几上,震得笔墨都跳了起来,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在明黄色的圣旨上晕开几点墨痕,仿佛是血泪的印记。
宋度宗皱着眉头,脸上的肥肉挤出几道褶皱,像一团揉皱的宣纸。他往前倾了倾身子,龙袍上的十二章纹随着动作微微晃动,手指揉着太阳穴,犹豫着开口:“依卿之见,该当如何?”文天祥挺直脊梁,身姿如青松般挺拔,眼神坚定地望向龙椅,双手摊开,恳切道:“陛下,臣以为,其一,即刻征调江南粮草,组建敢死队,冒死驰援襄阳,解燃眉之急,莫要让将士们饿着肚子抗敌;其二,彻查公田法弊端,严惩贪腐官员,减免赋税,安抚民心,让百姓能喘口气;其三,广纳贤才,破格提拔有勇有谋之士,充实军队,加固长江防线,如此方能抵挡元军!此三策,缺一不可,还望陛下明察!”他说话时,目光扫过殿内群臣,看到有些官员悄悄点头,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同在黑暗中窥见了一点萤火。
贾似道气得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在皮肤下蠕动。他猛地向前跨出一大步,蟒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灰尘,手指几乎戳到文天祥鼻尖,暴怒道:“荒谬!粮草岂是说调就能调的?运输途中损耗巨大,又有谁来承担?公田法乃先帝定下的国策,不容置疑!文天祥,你这是公然违抗圣意,是要谋反吗?”说罢,他甩袖转身,胸膛剧烈起伏,锦袍上的蟒纹仿佛也在随着他的怒意扭曲,仿佛要挣脱衣料的束缚。身后党羽们见状,纷纷挥舞着笏板,七嘴八舌地指责,有人涨红着脸破口大骂,唾沫星子四溅;有人摇头晃脑引经据典,装腔作势;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争吵声此起彼伏,如同一锅煮沸的沸水,混乱不堪,甚至有官员的乌纱帽都被挤歪了,露出凌乱的发髻。
就在这时,起居舍人王应麟猛地站了出来,青色官服随着动作猎猎作响,腰间的银鱼符叮当作响,仿佛是战鼓在擂动。他脸色涨得通红,双眼圆睁,怒视贾似道,大声道:“陛下!文山兄所言极是!襄阳若失,长江天险尽失,元军长驱直入,临安便如风中残烛,危在旦夕!贾相身为丞相,不思报国,却在此阻挠良策,到底是为了大宋,还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说罢,他胸脯剧烈起伏,重重地喘着粗气,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握着笏板,指节泛白。监察御史谢枋得更是怒不可遏,他握紧拳头,大步上前,笏板在手中攥得咯咯作响,脖颈上的青筋凸起,额头上布满汗珠,大声说道:“不错!当务之急是救襄阳、保百姓,而不是在这里相互推诿,做些无意义的争辩!若再拖延,大宋江山危矣!”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惊飞了梁上栖息的燕子,扑棱棱的翅膀声更添了几分紧张。
文天祥看着挺身而出的同僚,眼中泛起一层水雾,他悄悄眨了眨眼,将泪水逼回眼眶,生怕这泄露他内心的柔软。他再次向宋度宗行礼,动作沉稳有力,声音坚定而决绝:“陛下,臣愿亲率粮草队伍驰援襄阳,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万死不辞!只求陛下下令,让我等臣子能为大宋尽一份力,保我大宋山河!”说罢,他挺直脊背,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绝,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模样,铠甲染血,却依然屹立不倒。
宋度宗看着下方激烈争辩的群臣,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满是烦躁与无奈。他重重地靠回龙椅,龙椅上的蟠龙雕刻仿佛也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叹息,仿佛连这威严的龙椅都对局势感到无力。他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疲惫:“此事容后再议,退朝!”说罢,便起身离去,脚步拖沓,背影显得格外苍老,明黄色的龙袍在殿门口的光影中忽明忽暗,如同大宋王朝飘摇的命运。留下满殿大臣面面相觑,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面露忧色,缓缓退出大殿,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显得格外寂寥,仿佛是他们失落心情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