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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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清晨,浓稠的雾气如未化的霜糖般笼罩着校园,连教学楼的轮廓都浸在灰白的朦胧里。沈星河呵出的白雾在镜片上凝成水珠,他抬手擦拭时,听见自己运动鞋踩碎薄冰的脆响。往常六点五十分就该热闹起来的走廊,此刻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只有头顶的声控灯在他经过时,一盏接一盏地发出微弱的嗡鸣。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熹微天光,将地面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仿佛某种不祥的预兆。寒风从走廊尽头的缝隙灌进来,卷起角落里不知谁落下的试卷边角,沙沙作响。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刺耳声响戛然而止。几十道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他的校服,有人迅速低头假装翻书,有人交头接耳时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前排女生桌上的保温杯突然倾倒,热水在桌面上蔓延,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惊慌失措的表情。沈星河僵在原地,深蓝色领带端正地系在白衬衫领口,袖口纽扣整齐地扣到最顶端,白色运动鞋一尘不染——他反复确认自己的着装没有任何差错,直到同桌小林脸色发白地将手机推过来,屏幕上刺目的标题让他呼吸一滞:校草学霸与校霸深夜密会!亲密照流出。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小林脸上,那上面写满了担忧与不安,小林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指甲上淡粉色的美甲剥落了一小块。
九宫格照片在冷光下泛着幽蓝,第一张里,他和江野并肩坐在天台边缘,烟花的余光照亮两人含笑的侧脸。像素模糊的画面里,江野揽在他身后的手臂形成一道保护的弧线,而他微微后仰的姿态,在旁人眼中恰似某种隐秘的依赖。第二张照片捕捉到江野为他围围巾的瞬间,少年专注的眼神与他泛红的耳尖在风雪中定格,连围巾滑落的褶皱都清晰可见。最后一张是两人相视而笑的画面,背景里"生日快乐"的烛光在风雪中明明灭灭,仿佛预示着此刻摇摇欲坠的平静。这些照片被放大、裁剪,恶意的批注像藤蔓般在各个角落疯长。有人用红色涂鸦圈出他们相触的手指,配文"关系不一般";还有人将江野护着他的动作截图,恶意揣测"早就暗通款曲"。
跟帖区早已沸腾成一片腥风血雨。有人用阴阳怪气的语气评论:"难怪最近总在一起,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人言辞激烈地指责:"伤风败俗,带坏校风";还有人煞有介事地扒出篮球赛颁奖时的互动,将沈星河发言时江野泛红的耳尖、江野夺冠后与他对视的眼神,都解读成"暗生情愫"的证据。最新回复里,刺眼的红字不断刷新:"同性恋滚出学校!"这些文字像带刺的冰凌,顺着视网膜扎进心脏。更过分的是,有人开始编造各种不堪的谣言,将他们的友谊扭曲得面目全非。某个匿名账号甚至开始传播所谓的"聊天记录截图",内容低俗且充满恶意,短短半小时就获得了上千条转发。
"砰!"教室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门框嗡嗡作响。江野举着手机冲进来时,额角青筋暴起,黑色羽绒服拉链歪到一边,露出里面皱巴巴的红色卫衣,银色项链随着剧烈动作在颈间晃出危险的弧度。他的球鞋在地面擦出刺耳的声响,像头被激怒的小兽:"这些混蛋!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偷拍的......"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不甘,眼神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手机在他手中被攥得发出轻微的塑料扭曲声。
沈星河几乎是本能地冲过去按住他的肩膀,掌心触到少年紧绷的肌肉在剧烈震颤。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他这才惊觉这个动作过于亲密,慌忙松手时,指尖还残留着对方体温。"别冲动,"他的声音发颤,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越闹只会越严重,等风头过去......"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后果,那些恶意的言论像潮水般将他们淹没,甚至已经看到了家长被叫到学校、被要求转学的画面。
"等?"江野突然逼近,沈星河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混着清晨的寒气。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燃着怒火,却在低头看向他时泛起水光,"他们在胡说八道!明明只是给你过生日,凭什么......"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江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压抑着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努力克制着即将喷涌而出的情绪。
沈星河别开眼,不敢直视那双盛满失望与痛苦的眼睛。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化作细雨,啪嗒啪嗒打在玻璃上,模糊了远处的景色。"或许我们最近走得太近了,"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这段时间,我们还是保持距离吧。"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感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像冬日湖面的冰层被重锤砸开。他不敢看江野的表情,害怕看到那里面的绝望与心碎,只能盯着自己在课桌上投下的影子,看着它随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而晃动。
空气瞬间凝固。江野后退半步,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什么意思?要和我划清界限?就因为这些流言?"他的眼神里满是受伤,像只被抛弃的小兽。沈星河抓起笔假装做题,却在草稿纸上划出凌乱的线条,那些交织的墨迹渐渐晕染,模糊成他此刻混乱的内心。直到上课铃响起,他才敢偷偷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后门,以及窗外飘落的枯叶,一片一片,仿佛落在他的心上。教室里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他的神经上,第一节课的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而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江野离去时落寞的背影。
接下来的日子像浸了冰水的棉花,又冷又重。沈星河开始绕最远的路去教室,宁可穿过整个操场,踩着积雪绕道食堂侧门。操场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他的裤脚沾满了雪水,又在寒风中渐渐变得僵硬。以前两人总是默契地在第三个窗口碰面,一起买糖醋排骨和紫菜蛋花汤,现在他宁愿排四十分钟的队,只为避开那个飘着熟悉香气的窗口。路过曾经一起坐过的位置时,他总会看到一些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有一次,他听到几个女生在议论:"没想到他是那种人",尖锐的话语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里。晚自习时,他把耳塞塞得生疼,却还是能听见后门开关的响动——那是江野又在等他放学。有次他提前从侧门离开,在拐角处撞见江野蜷缩在消防栓旁,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紧攥的纸条,上面写着没送出去的"对不起",字迹被反复涂改,边缘皱得不成样子。江野的眼神空洞而迷茫,看到他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像是一颗刚刚燃起的小火苗,被无情地浇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