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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裹挟着雨丝,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脸上。北门城楼之上,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湿漉漉的旌旗无力地垂着,雨水顺着垛口冰冷的条石蜿蜒流下。
城下,那片被选定的开阔地,此刻成了人间炼狱的预演场。数百头健壮的黄牛、黑牛被驱赶聚集在一起,不安地躁动着。刺鼻的松脂油气味混杂着牛粪的腥臊,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令人作呕。穿着破烂皮甲、甚至只裹着粗布衣裳的“敢死队”——大多是云家仅剩的几名忠心老仆、几个被赵家强征来的、面黄肌瘦的牧奴,还有十几个被云昭连日来近乎疯狂的举动所感染、自愿站出来的城中无赖儿——正手忙脚乱地将浸透了松脂油的厚厚麻布、破旧的草席,用粗糙的草绳胡乱捆绑在牛背之上。
动作笨拙,效率低下。混乱的牛群不时发出惊恐或暴躁的嘶鸣,蹄子刨着泥泞的地面。一个牧奴动作稍慢,被一头受惊的公牛猛地顶翻在地,惨叫着滚了一身泥浆。负责指挥的云伯急得满头大汗,嘶哑地呼喝着,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如此微弱。
城楼上,李崇的脸色在风雨中显得更加灰败。他扶着冰冷的箭垛,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身体微微颤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恐惧的。他身后不远处,赵元魁、钱通、孙茂才三人并立,脸色各异。赵元魁脸色铁青,看着自己牧场里那些健牛被如此糟蹋,心疼得嘴角直抽搐,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钱通则面无表情,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城下混乱的场景,手指在袖中下意识地捻动着那串冰冷的算珠,仿佛在计算着每一头牛、每一滴油的价值,以及…这场豪赌失败后,他能最快卷走多少家当。孙茂才则是一脸煞白,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看城下,也不敢看旁边两位家主的脸色,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胡闹…简直是胡闹…”赵元魁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带着浓重的鼻音,“暴殄天物…自寻死路…”
钱通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聚焦在城楼最前沿那个孤绝的身影上。
云昭。
他脱掉了那身文士的直裰,换上了一件半旧的、沾染着油污和泥点的粗布短打,腰间紧紧束着皮带,插着一柄普通的长剑。雨水早已将他全身淋透,黑发紧贴在苍白的额角,水珠顺着下颌不断滴落。他的身形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单薄,但背脊却挺得如同一杆标枪。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城楼上的众人,也没有在意城下那混乱嘈杂的场面,只是静静地、死死地凝视着前方野马原的尽头。
那里,一片低矮的丘陵之后,一道不祥的烟尘正缓缓升起,如同巨大的、污浊的狼烟,在铅灰色的天幕下弥漫开来。隐隐的,地面似乎传来极其轻微、却令人心悸的震动。那不是雷声,是密集的马蹄踏击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