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4/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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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撞见李砚,他正对着手机屏幕笑,听筒里传出游戏音效的爆破声。哥,这么晚还没走他慌忙锁屏,雨水顺着发梢滴在实习优秀员工的工牌上,我刚给我妈打电话报平安,她总担心我加班太累。
我看着他干燥的运动鞋——如果真从家里赶来,鞋边不该这么干净。而我刚花了两小时,替他修改那份把蓝月亮写成蓝月壳的活动文案,此刻指尖还残留着键盘的冰凉。便利店的暖光映着他诚恳的脸,让我想起月初他捧着笔记本问我数据源时的模样,恍如隔世。
小李,我靠在玻璃门上,听着雨点击打的声响,以后重要文件先发给我审核再发出去,行吗
必须的哥！他立刻点头,从包里掏出崭新的笔记本,我早就想跟您说了,正准备做个'三重检查'计划表呢。本子的扉页贴着励志贴纸,边角却卷得像被啃过的馒头——和他初来时那本工整的《运营手册》判若两物。
那天我到家时已近凌晨,打开邮箱发现李砚发来的检查计划表,里面用不同颜色标注了自检-互检-陈默哥终审,甚至画了流程图。可当我第二天照着表检查他的工作时,却发现他所谓的自检只是用拼音输入法随便敲了敲,互检栏里签着小张已阅,而小张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工作量像滚雪球般越堆越高。我开始在午休时核对他的报表,在开会前检查他的PPT,在下班后背包的夹层里塞满替他打印的补签单。有次组长在周会上表扬陈默带教认真,我看着台下李砚低头玩手机的样子,突然觉得喉咙发紧。那些被他轻飘飘一句谢谢哥带过的加班夜,那些被我默默消化的客户抱怨,都成了绩效表里带教成果下的一行行数字。
赵姐有次趁李砚去茶水间,偷偷塞给我一包枸杞：妹妹我心疼你,这小子现在是'嘴上会跑马,手里活稀烂'。你看他上周交的竞品分析,连人家logo都搞错了,还是你熬夜改的吧
我捏着温热的枸杞袋,看着李砚在茶水间对着镜子整理领带的背影——他依旧穿着熨帖的衬衫,手腕上的石英表走得精准,只是凑近时能闻到淡淡的烟味,和他笔记本里偶尔夹着的演唱会票根。他的转变像温水升温,每一度都难以察觉,直到我被烫得缩回手时,才发现锅里的青蛙早已失去了跳跃的力气。
月底算考勤时,我的加班时长达到了67小时,是全组最高。李砚的考勤卡上则干干净净,甚至有三次提前下班探望生病家人的记录。我看着系统里那串刺眼的数字,突然想起他初来时说的不会拖后腿,想起自己当初信誓旦旦回复老张这实习生挺靠谱。
玻璃罐里最后一颗桂圆干滚落在桌面上,在台灯下泛着黯淡的光。我捡起它,指尖触到坚硬的外壳——就像李砚用懂事和努力构筑的表象,里面早已空无一物。而我因为那点可怜的绩效考量,还在执着地往这口温水里添柴,直到自己也被烫得遍体鳞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