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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is。沈砚青认得这几个字。他微微蹙眉,楼下街面上随风飘来的议论声清晰地钻进耳朵。
瞧见没‘夜巴黎’!啧啧,听说是法兰西最时兴的香水铺子!
香水就是洋人女人身上那股子冲鼻子的味儿
老土了吧!人家那叫‘香氛’,留过洋的陆博士带回来的!报纸上都登了,说是比咱们的香粉、香饼高级到天上去了!
陆西庭陆博士就是那个在什么法兰西拿了大文凭的
可不就是他!听说跟督军府的二公子都称兄道弟呢!人家那香水,瓶子都金贵得很……
议论声嗡嗡地响着,像一群扰人的蝇虫。沈砚青的目光落在对面那已装好的霓虹招牌上,冰冷、炫目,充满侵略性。他合上手中的《香乘》,指尖划过粗糙的书页边缘,那沉淀了无数制香先人心得的文字,此刻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沉滞。
陆西庭。这个名字他听过。出身江南商贾之家,却早早留洋,学的是新派化学。如今挟着科学与西洋的声势,轰然归来。他带来的,是对沉水堂赖以生存的根基——那些草木精华、岁月沉淀的香料世界——最直接的挑战。
一股极淡、却异常尖锐的异香,乘着秋风,硬生生挤开了沉水堂门前缭绕不散的沉檀雅韵,钻了进来。那是一种混合着浓郁花香(像是月季被过度催开)、甜腻果香(如同腐烂的蜜桃)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化学合成物气息的味道,甜俗、霸道,带着不由分说的征服欲。楼下几个挑选香料的年轻女客似乎被这气味吸引,好奇地探出头去张望对面那光鲜亮丽的夜巴黎。
沈砚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书页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呻吟。他望着对面那巨大的霓虹招牌,夜巴黎三个字在尚未点亮的灯光中,也仿佛透着冰冷的嘲讽。那不仅仅是一间店铺的招牌,更像是一面宣告香料时代已死的旗帜,正堂而皇之地插在了沉水堂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