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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旨!李德全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却不敢有丝毫迟疑,连滚爬爬地出去传旨。
凤倾的目光重新落回谢无咎身上,锐利如刀,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谢无咎,记住你的话。朕在京城,等着你的捷报,也等着…你的头!最后几个字,带着森然的寒气。
谢无咎深深叩首,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一声闷响: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
他抬起头,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唯有那双墨玉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沉寂已久的火山终于开始苏醒,滚烫的岩浆在冰冷的岩层下奔涌。他不再看凤倾,起身,动作干脆利落。那副沾满父兄血污的残甲在他身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他转身,绯色的锦袍在肃杀的殿宇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弧线,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无边的黑暗走去,走向那片烽火连天的北境战场。
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他决绝的背影,也隔绝了殿内所有惊疑不定的目光。
凤倾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指尖冰凉一片,方才被他指尖擦过的手背上,那丝微凉的触感仿佛还在,却已被更深的寒意覆盖。殿内只剩下她一人,烛火将她孤寂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冰冷的金砖上。北境的风雪和铁蹄的轰鸣,仿佛已透过千山万水,扑面而来。
三个月。
对坐困愁城的云州军民而言,是漫长如三个世纪的煎熬。对深宫之中、日夜悬心的凤倾而言,每一日都像在滚油中煎熬。紫宸殿的灯火几乎彻夜不熄,案头堆积的北境军报如同连绵的山峦。每一份急报都牵动着她的神经,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消息时而令人窒息——狄骑凶悍,呼延灼狡诈如狐,利用劫掠来的粮草步步为营,围点打援,数次击退大魏援军。云州外围据点接连失守,城中粮草日渐告罄,流言四起,人心惶惶。朝堂之上,质疑和弹劾谢无咎的奏疏如同雪片般飞来,指责他幸进误国、纸上谈兵、坐困孤城,徒耗国力,甚至有人旧事重提,污蔑他通敌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