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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空手而来。他的肩上,竟披着一副甲胄!
那甲胄样式古旧,玄色甲叶黯淡无光,许多地方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边缘甚至有些变形卷曲,显然是经历过无数惨烈搏杀的旧物。甲胄上沾满了灰尘,有些地方还残留着暗沉发黑、早已干涸凝固的血污。这副残破的旧甲,与他身上那件象征宫廷柔靡的、鲜亮崭新的绯色锦袍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仿佛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被强行拼凑在了一起。
他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在凤倾面前停下。然后,他屈下右膝,单膝跪地,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属于军人的铿锵。那副沉重的残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凤倾震惊而锐利的视线。灯火下,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此刻没有丝毫属于侍君的温顺或妩媚,只剩下一种冰封般的沉静,和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亮得惊人,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
陛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凤倾翻腾的心湖,北境危急,云州危殆。臣,谢无咎,请旨北上。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沉静如渊,又带着一种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力量:臣曾随父兄戍边五载,熟悉北境山川地貌,亦知呼延灼用兵习性。臣愿披此残甲,为陛下分忧,为社稷效死。此去,若不能夺回朔风,解云州之围,臣愿提头来见!
话音落下,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长乐宫大殿。
跪伏的宫人们惊得忘记了呼吸,难以置信地偷眼看向那个跪在殿中、身披残甲、绯衣如血的男子。一个侍君一个靠着美色侍奉君王的罪臣之子他…他竟然请缨上阵还立下如此军令状这简直是疯了!
凤倾死死地盯着他。她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他肩上那副布满伤痕与血污的残破甲胄上,再移回他那双燃烧着决绝火焰的眼眸。那副甲胄…她认得!那是多年前谢家满门忠烈血洒边关时,其父谢老将军的旧甲!它本该随谢老将军一同葬入陵墓,或是封存于武库,为何会在他身上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在凤倾的心上。眼前这个跪在她面前的人,身影似乎瞬间与那些早已模糊在记忆中的、关于谢家满门忠烈的传闻重叠起来。那个曾经名动京华、意气风发的少年英才谢无咎,那个被抄家灭门后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的罪臣之子谢无咎,那个在她身边夜夜批阅奏疏、字字珠玑的谢无咎,和此刻这个身披父辈血甲、请缨赴死的谢无咎…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