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作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略群小说www.luequn.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疤哥一走,刘红梅立刻转头,目光刀一样:陈建国!脊梁骨给我直起来!低头等死呢手软什么软!你是来卖力气挣钱的!不是当受气包!他骂少你肉了掉了就捡!动作要快!稳没练出快得跟上!抬头!看电容脚位置!看清楚了!烙铁头往哪杵稳住了!点下去!快!她的声音像鞭子,抽散我脑中的尘。
日子在汗臭、噪音和松香烟雾里艰难爬行。一个月,两个月…手上的水泡磨破又结成茧,动作从笨拙僵硬到麻木的娴熟。能跟上流水线节奏了,疤哥的吼叫和橡胶棍出现的次数少了,但那种被驱赶、被蔑视的窒息感没消失,只是深埋进骨头缝里。
刘红梅是领班那条线上最快的。她那双丹凤眼不仅快,而且尖。一次,一批板子良品率异常低,QC(质检)急得跳脚,产线组长和工程师围着机器团团转半天,找不到症结。产线被迫暂停,满车间都是焦躁的骂声和叹气。
刘红梅挤过去,一声不吭地盯着那台新调试没多久的半自动点胶机看了不到十分钟,突然指着某个辅助定位的小卡扣:那个东西,螺丝松了,半毫米移位。点胶头压下去的角度不对,胶点就偏了,接触不良。
工程师狐疑地检查,拧紧那枚不起眼的螺丝,再开机,一连几块板子测试通过。他惊愕地看着刘红梅: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地上返工板的胶点印子跑的方向猜的,再对机器动作盯了一会儿。刘红梅语气平静,干活不能光动手。
很快,她被破格提为小组长,有了独立的白色工牌。她把那白色工牌套在蓝色的带子上,挂在我眼前晃了晃:看见没陈建国,脑子活点,眼珠子别光盯着自己手里那点活!多看,多想!她脸上没多少喜悦,那是一种理所应当的平静。
我被她的狠劲裹挟着。除了睡觉,几乎所有清醒时间都在车间。汗水浸透了四季,松香的味道仿佛渗进了皮肤。厂区的灯总是惨白刺眼,看不到尽头。刘红梅逼我学着看流程,学调简单设备故障,逼我认识机器上的英文标识。熬过了最初的两年地狱,我们居然都成了熟手工。我成了她那条线的辅助组长,虽然还带着蓝工牌,但腰间的对讲机有了点分量。钱,确实比地里刨的多。每个月汇回家的钱,让母亲在信里的唠叨少了,多了点小心掩饰的欣慰。
又熬了三年多,熬走了疤哥,换了几茬主管。刘红梅从小组长到副线长,再调去了工艺工程部。她像一块干渴的海绵,疯狂吸收着生产线之外的东西:设备原理、物料管控、生产排程…甚至晚上跑去夜校学点蹩脚的英文和基础管理知识。她身上那股原始的狠劲,裹上了越来越锋利的专业和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有一天,她告诉我,有个新开的合资厂在挖她过去做技术部主管,开出的价码很诱人。
你去不去她直接问,给个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