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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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身体失去平衡,眼看就要从摇摇欲坠的高处栽下去。
干什么的!
一声断喝穿透哗啦啦的雨声,比头顶的炸雷更尖锐,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暴怒。手电筒的光柱猛地往下移了几寸,直射着我怀里抱着的、沾满泥水的荔枝枝条,青红的果子在手电强光下,反射出湿亮、饱满却又无比赃物的光芒。
一个瘦高的身影站在白光之后,隔着雨帘,轮廓模糊却绷得极紧,像一根压弯到极致的竹弓。雨太大,看不清脸,只闻到雨雾里一阵极其浅淡、却又格外清冽的柑橘混着一点草木的味道,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意外地好闻。但下一刻,这味道就被更浓烈的怒气压倒了。
给我滚下来!又是一声厉喝。
完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嗡嗡作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成了冰坨子。我僵硬地从树干溜下,双脚踩进那冰冷刺骨的烂泥里时,只觉得那凉意顺着脚底板直窜上脊椎,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发软。泥水迅速淹没了脚踝,留下冰凉的粘腻感。
手电光像追捕逃犯的探照灯,死死咬着我的脚后跟。穿过一片片低垂、饱含水汽的荔枝树影,走进一处透着昏黄暖光的院门,脚下坑洼不平的石子路硌着脚底冰冷的泥水,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雨水顺着额头不断滑落,模糊了视线。一进那低矮的堂屋,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劣质烟味和潮湿木头的气味扑面而来,反而让我连打了几个哆嗦。
屋子里很静。只有一个五十多岁、鬓角花白的男人坐在角落的小竹凳上,守着个火泥炉温着茶水,脸藏在蒸腾起来的水汽后面,看不清表情,只是默默抬头瞥了我一眼,没吭声。
女主人——现在看清了,短发,脸庞瘦削,线条带着点青涩却异常利落,穿着沾满泥点的雨靴和半旧的工装外套,看着顶多二十出头——她重重关上门,将那咆哮的风雨暂时隔绝在外。屋子里只剩下火炉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
她几步走到屋子正中那张脱了漆皮的破八仙桌旁,啪地一声把手电筒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陶土茶杯都跳了一下。她转过身,叉着腰,眼睛像淬了冰的刀片,上上下下把我淋成落汤鸡、沾满泥、怀里还抱着那几串赃物的狼狈模样扫视了一遍。那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待宰的、还在徒劳扑腾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