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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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一滩烂泥,被粗暴地扔在男生厕所冰冷、湿滑的地砖上。后背重重撞上某个隔间的门板,发出沉闷的哐当一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嘴里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弥漫开来,是血的味道,黏腻又恶心。
刺眼的白炽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在布满不明水渍和鞋印的瓷砖上切割出几块晃眼的光斑。我习惯性地、近乎麻木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脚边一块熟悉的瓷砖上。灰白色的底子,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歪歪扭扭的裂纹,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我死死盯着那道裂纹,心里默念着：第四十七块。这是今天挨打的地方,标记。五年了,这些冰冷的瓷砖就是我的日历,每一块都浸满了屈辱和疼痛的刻痕。
妈的,废物！一个尖利的声音刺破厕所里污浊的空气。是王超,林浩最忠实的狗腿子之一,他剃着贴头皮的青皮,脸上横肉跳动,抬脚就狠狠踹在我的腰侧。剧痛猛地炸开,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像一只被开水烫熟的虾米。胃里翻江倒海,中午啃的那个干硬的馒头似乎要顶到喉咙口。
装死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是张强,他慢悠悠地踱过来,蹲在我面前,那张油腻的脸上挂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他伸出粗短的手指,带着恶意的力量,狠狠拧住我胳膊内侧最嫩的那块皮肉,用力一旋。
呃！我咬紧牙关,把即将冲口而出的痛呼死死憋在喉咙里,只发出一声沉闷的闷哼。汗水混合着嘴角渗出的血丝,顺着下巴滴落在肮脏的地砖上。
就在这时,隔间的门被外面的人猛地拉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浩的身影堵在门口,挡住了大片光线,投下巨大的阴影,将我完全笼罩。他穿着最新款的限量版球鞋,鞋面一尘不染,踩在污水中也显得格格不入。他嘴里叼着一根刚点燃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他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打量垃圾般的漠然和厌倦。他深吸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雾,那烟雾盘旋着,带着呛人的气味,模糊了他那张英俊却刻薄的脸。
陈默,林浩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懒洋洋的调子,却像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进我的耳膜,知道为什么弄你吗
我蜷缩在地上,身体因为疼痛和寒冷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我知道,也从来不需要知道。在林浩的世界里,碾死一只蚂蚁,需要理由吗
他嗤笑一声,似乎对我沉默的答案感到无趣。他蹲下身,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凑近了我,带着烟草和某种昂贵香水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息。他伸出夹着香烟的手,修长的手指捏着烟蒂,那点猩红的光芒在我眼前晃动着,带着灼人的热力,越来越近。
啧,死狗一样。他轻飘飘地说着,目光在我脸上逡巡,像是在寻找一块合适的试验田。最终,那点灼热悬停在我锁骨上方——那里皮肤很薄,几乎没什么脂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