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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声、哭声、议论声,汇成足以吞噬一切的音浪,将行刑台中央这团微不足道的污秽彻底淹没。无数道目光,带着审判、带着鄙夷、带着嗜血的兴奋,投射过来,如同无形的针。
窒息。真正的窒息感攫住了他。不是空气稀薄,而是无数双眼睛,无数张嘴,共同编织成了一张巨大无比的渔网,将他死死裹缠在中心,越收越紧。
陆昭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挪动了一下脖颈。像生锈的轴承转动,每一寸都扯动肌肉酸涩地哀嚎。目光迟钝地扫过。
脚下是坑洼不平、浸透着暗褐色污迹的木台,那是长年累月泼洒人血后无法清洗干净的烙印。隔着几尺开外,刽子手赤着油亮的上半身,精铁浇铸般的疙瘩肉随着呼吸起伏。他没看陆昭,只是专注地擦拭着放在脚边木墩上的那柄东西——一柄厚重无匹的巨刃,刀刃在秋日不算猛烈的阳光下,依旧反射出冰冷的光晕。那刃口沉默地卧着,仿佛在休憩,下一次抬头,就要噬尽血肉。
台侧,临时搭设的公案后,坐着几个身影。主位空悬,那是留给位更高者的位置。两旁几把楠木交椅上,端坐着几位身着不同品阶的官袍之人。最靠近公案的那位,年纪约莫四旬上下,面皮白净无须,下颌微微抬起,眼神冷淡地掠过行刑台,透着一股与周遭狂热格格不入的疏离,像是看着一件即将清运走的垃圾。他绯红的袍服上绣着精致的云雁,四品文官的补子,袖口微微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雪白中衣袖缘。陆昭脑中残存的碎片拼凑出一个名字:刑部侍郎,赵元恒。
赵元恒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不到一息,便滑开了,投向场外如沸粥般的人群,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嫌这垃圾清运前的喧嚣,污了他的耳。另一侧几位官阶稍低的官员,则有的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手指不安地在桌下搓捻,有的则是毫不掩饰的好奇和兴奋,踮脚张望,如同观赏一出难得的活剧。
陆昭收回视线,身体内部翻搅的剧痛和窒息感渐渐被一种冰冷尖锐的东西取代——死过一次的人,对濒临绝望的气息太过熟悉。这具身体原主刻骨的怨毒如同深埋的矿石,在致命的压迫下终于被挤压、碰撞,燃起了幽微的火苗。
求生!这是盘踞在所有生命本能最深处的咆哮,压过了恐惧,压过了剧痛,压过了面对庞大机器的无力感。
翻案在这铁证如山、高官云集、万众一心要看他去死的法场之上
荒谬绝伦!但除此之外,没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