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8/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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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婷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椅子上,浑身冰冷,止不住地颤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桌面上,晕开深色的水渍。咖啡馆里悠扬的爵士乐此刻听起来像尖锐的嘲讽。周围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却毫无知觉。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仿佛真的被一把无形的利刃反复切割、捣碎。他走了。那个说爱她一辈子,说要给她一个家的人,就这样轻易地、冰冷地、毫无预兆地抛弃了她。为了他的家族,为了他的责任。她算什么他们那些甜蜜的过往又算什么一场笑话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那个冰冷空洞的出租屋的。世界变成了灰白色,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她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拉上厚厚的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不吃,不喝,不眠。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床角,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任由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将她吞噬。朋友们的电话和敲门声,都被她屏蔽在意识之外。安慰的话语那些轻飘飘的言辞,如何能填补她心上那个巨大的、正在汩汩流血的窟窿
而逃离了咖啡馆的苏浩宇,同样坠入了无边的地狱。他把自己疯狂地投入到挽救家族企业的漩涡中,没日没夜地开会、谈判、求人、看尽冷眼和推诿。他强迫自己变得冷酷、理智、精于算计。然而,每当夜深人静,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那个冰冷豪华却毫无生气的家,看着手机里林婉婷的照片,看着她送他的那个憨态可掬的小熊钥匙扣,巨大的痛苦和噬骨的思念便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愧疚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伤害了最爱的人,为了一个可能根本无法挽回的家族。他常常对着那些承载着回忆的小物件,整夜整夜地无法入睡,或者被噩梦惊醒,冷汗淋漓。在无人看见的深夜里,这个在人前强撑着的苏家继承人,也会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蜷缩在黑暗里,任由滚烫的泪水浸湿枕头。思念和自责,成了他心底永不结痂的伤口。
在家族濒临破产的巨大压力下,苏浩宇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全身心地投入到与李家千金李婉的联姻筹备中。他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麻木地扮演着准新郎的角色。
与李婉的见面被安排得频繁而正式。李婉,人如其名,婉约动人。她有着精心保养的肌肤,得体的妆容,永远穿着当季最新款的奢侈品套装,举止优雅,谈吐不俗。她是典型的世家名媛,从小接受最顶尖的教育,对商业、艺术、时尚都有独到的见解,言谈间既显露出良好的教养,又不失精明的头脑。她对苏浩宇这位英俊且能力出众的联姻对象,显然是非常满意的,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少女般的倾慕。
然而,苏浩宇的心却像一座冰封的孤岛。每次和李婉坐在高级餐厅里,听着她谈论最新的并购案或艺术展,他的思绪总会不受控制地飘远。他会想起和林婉婷在图书馆里分享一本旧书的温馨；想起她戴着花环在阳光下转圈的明媚笑容；想起她在天台靠在他怀里,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柔软语调…那些画面如此清晰鲜活,反衬得眼前的精致美食和优雅对话空洞无比,甚至让他感到一种窒息般的虚伪。
李婉很快察觉到了苏浩宇的心不在焉。在一次晚餐时,她放下刀叉,关切地问：浩宇,你最近看起来很疲惫,是不是苏氏的事情压力太大了还是…有什么心事她的眼神很真诚,带着温柔和担忧。
苏浩宇猛地回过神,对上李婉清澈的目光,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利用了这个无辜的女孩！利用她的家世背景来拯救自己的家族,却无法给予她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情实感。他觉得自己卑鄙又懦弱。没…没什么,他垂下眼睑,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干涩,只是…最近事情太多,有点累。他只能用这苍白的借口搪塞。
李婉显然不信,但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追问。她反而更加体贴,在苏浩宇疲惫地揉着太阳穴时,会主动走到他身后,用恰到好处的力道为他按摩紧绷的肩颈；在他对着文件眉头紧锁时,会适时地讲一些轻松有趣的见闻,试图缓解他的焦虑。她的温柔像涓涓细流,试图渗透苏浩宇冰封的心防。
但苏浩宇的心,早已被另一个身影占据,坚冰无法被这温吞的水流融化。相反,李婉的每一次体贴,都像一根针,刺得他更加愧疚难安。他开始下意识地疏远李婉。回复她的信息越来越慢,越来越简短；以工作繁忙为由推掉一些不必要的见面安排；即使见面,也刻意保持着礼貌却疏离的距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