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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去拥挤的走廊,而是默契地拐向了教学楼后面那条相对僻静、通往老旧篮球场的林荫道。这里远离了教室的喧嚣,只有高大的梧桐树投下斑驳的、略显阴沉的树影,以及远处球场上隐约传来的、有气无力的拍球声。
沉默地走了一段,远离了教学楼的喧嚣,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自己的脚步声。压抑已久的情绪如同被摇晃过的碳酸饮料,急需一个出口。
“妈的!”谭伟猛地一脚踢飞了路边一个空瘪的易拉罐,罐子哐当哐当地滚出老远,撞在墙角,发出刺耳的噪音。“这他妈是人过的日子吗?老子快被逼疯了!天天做卷子,天天考试,天天倒数!这破题!老子真想一把火把这堆破书全烧了!”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声音里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嘶哑,眼眶微微发红。
郭阳停下脚步,靠在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冰凉的树皮透过薄薄的校服传来一丝凉意,却无法浇灭心头的燥火。他看着谭伟发泄,没有劝阻。他自己何尝不想怒吼?何尝不想撕碎那些永远做不完的试卷?他只是更习惯将这些东西死死压在心底,用沉默去对抗。
“烧了又能怎么样?”郭阳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烧了,三十天后,我们拿什么去考?拿什么……离开这里?”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梧桐树稀疏的枝叶,望向远处。视野的尽头,是环绕着小县城的、连绵起伏的、灰蒙蒙的山峦。它们像一道巨大而沉默的屏障,将这个小小的世界与外面隔绝开来。他从小在这里长大,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街巷,每一缕炊烟,但此刻,这些熟悉的景象却像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
“离开?”谭伟喘着粗气,也靠在了旁边的树上,顺着郭阳的目光望去,看着那些沉默的山,“对,离开!老子他妈做梦都想离开这破地方!”他用力锤了一下树干,震得树叶簌簌作响,“受够了!受够了一模二模三模!受够了老师天天念叨重点线!受够了家里老头老娘那期望的眼神,看得老子心慌!受够了这小地方,一眼就能望到头!”
“望到头……”郭阳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心头泛起巨大的苦涩。是啊,小县城的生活轨迹似乎早已被预设好:考上个普通大学,或者考不上,回来托关系找个工厂或小单位,结婚,生子,守着父母,然后重复父辈的生活……这种“安稳”,在此刻渴望挣脱束缚的少年心中,无异于一种缓慢的窒息。
“阳子,”谭伟转过头,眼神灼灼地盯着郭阳,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火焰,“我们不能待在这儿!绝对不能!这地方……会把人活活闷死!”他伸手指着远处模糊的城市方向,虽然根本看不见,“外面!外面肯定不一样!有高楼大厦,有霓虹灯,有数不清的机会!只要我们能考出去!只要我们能拿到那张该死的录取通知书!”
郭阳的心脏被谭伟的话狠狠撞击了一下。“考出去”这三个字,像黑暗中擦亮的一簇火星。是啊,高考,这令人憎恶的独木桥,此刻却成了他们唯一看得见的、通往“外面”世界的吊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