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搪瓷盆里的血---
陈野是被搪瓷盆的滴水声砸醒的。
咚。嗒。咚。嗒。
每一声都像冰锥凿进太阳穴。他猛地睁眼,斑驳脱落的墙皮悬在头顶,墙角蛛网黏着半片枯叶。鼻腔里塞满铁锈与霉烂的咸腥——这气味太熟悉了,是他1991年死在化工厂医院时的味道。视线下移,搪瓷盆就歪在炕沿下,盆底褪色的红牡丹被暗红血水浸透,边缘凝着冰碴。水面倒映着十五岁少年苍白的脸,左眉骨那道新豁开的伤口正往外渗着血珠,沿着脸颊滑落。
“滴答。”
血珠坠入盆中,撞碎了自己的倒影。
--“小野…小野!”母亲颤抖的手裹着湿毛巾按上他额角,廉价香皂味混着血腥冲进鼻腔。她棉袄袖口磨得发亮,腕骨硌得陈野生疼,“你爸…他不是故意…”话音未落,里屋爆出酒瓶砸墙的碎裂声,紧接着是父亲野兽般的咆哮:“小畜生再敢跑供销社告状,老子打断你的腿!”
陈野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这场景他经历过——不,是死过。十五岁这年他偷看父亲藏在炕洞里的粮票,被发现后眉骨撞上搪瓷盆沿。三周后,他会因为这次伤口感染引发高烧,死在充斥着消毒水和呕吐物气味的病房里。而现在,死亡倒计时重新启动。
母亲突然用力攥紧他胳膊:“粮本…粮本你放哪儿了?”她眼底的血丝蛛网般蔓延,“你爸要是发现少了三斤粮票…”陈野顺着她惊恐的视线望去,掉漆的五斗柜上,摊开的粮本像具曝尸荒野的骸骨。深褐色霉斑在“陈建国”名字上啃出缺口,旁边贴着父亲当炼钢标兵的褪色奖状。死亡记忆碎片般刺入脑海:高烧中,妹妹跪在病床前哭求医生,而父亲攥着空酒瓶蹲在走廊,最终把粮本抵押给了穿皮夹克的市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