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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甜菜的手僵住了。他捏着那本散发着浓烈药草气息的旧书,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污渍的粗糙感和标签纸被墨水浸透后变硬的质感。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这粗暴的涂抹……这浓烈的药草味……它们像两条冰冷的锁链,瞬间缠住了他的呼吸,将他昨夜在裁缝铺外感受到的、那种无形的压抑和戒备,具象化地、带着冲击力地砸在了眼前。
苏晚晴伸出的手也僵在了半空。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张甜菜手中那本书封面上的污渍,脸色在晨光中骤然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变得像一张脆弱的白纸。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瞬间涌起巨大的惊惶和一种近乎本能的羞耻,仿佛自己最不堪的秘密被人当众撕开。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一下,撞在椅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对……对不起!我不是……”张甜菜如梦初醒,语无伦次,慌忙将书递还给她,动作笨拙得差点再次脱手。
苏晚晴几乎是抢一样夺回了那本书,紧紧地、用力地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身体遮挡住那丑陋的污渍。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她飞快地低下头,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和眼睛,只露出一个绷紧的、毫无血色的下颌线条。那股清冷的药草气息,因为书本被紧紧抱住,似乎更加浓郁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无声的抗拒和伤痛。
空气凝固了。刚才那短暂的接触和书本的落地声,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涟漪。张甜菜尴尬地僵坐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晚晴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到极致的排斥感,像一堵无形的冰墙骤然升起。他甚至不敢再用余光去看她,只能盯着自己面前空白的桌面,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被污渍粗暴覆盖的名字,以及昨夜昏暗光线中她抚摸手腕的剪影。那污渍的颜色……和甜菜根汁液的暗红不同,是深褐的,像凝固的血,也像……某种陈年的、无法洗刷的恨意。
上午的课程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中流淌。语文老师的声音抑扬顿挫,讲述着古人的风骨,却无法穿透张甜菜心头的迷雾。他摊开课本,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滑向旁边。苏晚晴坐得笔直,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那本散发着浓烈药草味的旧书被她小心地放在了桌肚最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她只是专注地看着讲台,或者低头记笔记,但张甜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专注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紧绷。她的左手,始终放在桌下,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反复地抠着校服裤子的布料,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剧烈的情绪波动。偶尔,她的肩膀会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抖一下,如同寒风中瑟缩的蝶翼。
张甜菜的心也跟着揪紧。他想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毫无意义的“对不起”,但苏晚晴那拒人千里的冰冷姿态,让他所有的话语都冻结在了喉咙里。他只能沉默地陪着她,承受着这份沉重的、令人窒息的静默,以及那无处不在、萦绕不散的清冷药草气息。
午休的铃声如同解脱的号角,却又预示着另一场煎熬的到来。张甜菜几乎是逃离般离开了那个令人窒息的角落。他没有立刻去食堂,而是冲进了教学楼后面一个堆放体育器材的、光线昏暗的杂物间角落。这里灰尘弥漫,只有高处一扇小窗透进些微天光。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地呼吸着带着霉味的空气,试图驱散心头那股憋闷和那浓得化不开的药草气息。他从书包里掏出那个硬皮本子,几乎是粗暴地翻到夹着玻璃糖纸小船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