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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喧嚣落幕,唯独跑道终点处残存着无形的紧张氛围。林鸢倒下时那声短促的闷响,像石子砸在我紧绷的心弦上。我几乎是推开了围拢的人群,扑到他身旁。他侧卧在塑胶跑道上,脸颊蹭着粗糙的地面,额角汗水与尘土混成泥痕,右腿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摊开,膝盖处校服布料撕裂,渗着刺目的鲜红。他疼得倒抽冷气,牙齿死死咬着下唇,那强忍的痛楚让我心口莫名一缩。
林鸢!我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冲上前去。体育老师正试图扶他,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挤开老师的手,蹲下去,想触碰又怕弄疼他,指尖悬在他手臂上方,微微发着抖,能动吗是不是……很疼他抬起眼,那瞬间,汗湿的刘海下,那双总是盛满阳光和促狭笑意的眼睛,此刻因剧痛而蒙上一层水雾,却奇异地亮得惊人,定定地锁住我慌乱的脸。那目光像有温度,烫得我指尖蜷缩起来。
校医室弥漫着消毒水刺鼻的气息。校医动作麻利地剪开他膝盖处黏连着血污的裤子,那道深长的擦伤暴露出来,皮肉翻卷,狰狞可怖。我胃里一阵翻搅,本能地别开脸,却又忍不住转回视线。他额角全是冷汗,嘴唇失了血色,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有身体无法抑制的细微颤抖,泄露着承受的剧痛。我递过消毒棉签时,手抖得厉害,他竟轻轻握了一下我的手腕,那温度灼人。别怕,张岚。他声音低哑,带着点安抚的笑意,死不了。
那短暂而滚烫的触碰像烙印。我仓皇抽回手,脸颊莫名发烫,竟不敢再看他眼睛里的深潭,只低头盯着自己鞋尖上沾的一点跑道红屑。校医室消毒水的气味似乎更浓了,混杂着他身上汗水的气息,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第二天清晨,教室里的空气还带着夜露未干的清冷,我踩着早自习的铃声冲进后门。视线习惯性地扫过自己靠窗的座位——一个醒目的淡蓝色保温桶端端正正地立在那里,盖子边缘甚至氤氲着温热的白汽。同桌李薇正托着腮,一脸促狭地看着我。
哟,爱心早餐驾到!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引得周围几个同学也投来好奇的目光。我脸上腾地烧起来,快步走过去。保温桶旁,一张小小的便利贴被一枚小小的校徽压着:张岚同学:运动会的‘工伤’,需要营养补给!务必吃完!——林鸢。字迹是他一贯的飞扬跋扈,力透纸背。打开盖子,是熬得浓稠喷香的小米粥,配着几样清爽的小菜,还有一个剥得光溜溜的白煮蛋,安静地卧在最上面。
我下意识地望向教室后门那个熟悉的位置。林鸢正大大咧咧地斜倚在门框上,一条腿还不太利索地微曲着,对上我的目光,立刻咧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还冲我扬了扬下巴,眼神里的得意和期待亮得晃眼。
他可真行啊,打着石膏还跑上跑下送温暖李薇凑过来小声嘀咕,语气满是揶揄。我窘迫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手忙脚乱地把保温桶塞进桌肚最深处,像藏起一个滚烫的秘密。心在胸腔里毫无章法地乱跳,撞得肋骨生疼。
那枚淡蓝色的保温桶,从此成了我课桌上雷打不动的风景。无论晴雨,无论寒暑。
深秋的清晨,寒意已浓,天色总是灰蒙蒙的。我裹紧校服外套匆匆赶到教室,桌上依旧稳稳地立着那个保温桶。打开,是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鲜香四溢。同桌李薇凑过来,鼻尖嗅了嗅:啧,又是林大少爷的专属投喂这得几点起来熬啊她声音不大,却引来前排两个女生的侧目和窃窃私语。我低头喝粥,温热的粥滑入喉咙,暖意蔓延,脸颊却更烫了。那些目光和低语,像细小的芒刺扎在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