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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途如墨
车轮碾过最后一段颠簸的盘山路,终于在一方歪斜的石碑前停住。石碑上,桃源坳三个字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模糊不清,爬满了深绿的苔藓,像一块被遗弃的墓碑。
雨,不知何时停了,但天空依旧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厚重得仿佛要压垮山峦。眼前的山村,在湿漉漉的雾气中沉默着。
想象中的桃花源踪影全无,只有一片破败的景象：低矮的房屋伏在泥泞的地上,黑瓦上覆盖着厚厚的青苔,木质门窗大多紧闭,窗纸泛黄破损,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死寂。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闹,甚至连风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整个村子被一种令人心头发慌的寂静笼罩着,仿佛声音都被这潮湿沉重的空气吸走了。
几个村民如同泥塑木雕,站在不远处屋檐的阴影里。他们穿着深色、浆洗得发硬甚至反光的粗布衣,袖口和裤腿沾满了暗红色的泥点。
李桃尝试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模糊的脸,被一个裹深蓝头巾、瘦如枯枝的老妪吸引,老妪布满老年斑的枯手一刻不停地搓弄一串深红桃木珠,几颗珠子表面沾着暗红如血痂的污渍。她脚边蹲着个五六岁小男孩,小脸惨白,瞳孔浑浊如蒙白翳,抱着个粗糙的桃枝人偶,细若游丝地哼着：
桃根缠呀缠…骨头软呀软…新肉甜呀甜…林子笑开颜。稚嫩嗓音配着阴森词句,听得李桃头皮发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