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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林叔。
那个她从记事起就熟悉得如同家人的身影。那张永远带着慈爱和恭谨微笑的脸,叠印在水洼中那个冰冷疲惫的影像上,又悄然淡去。她眼前一片昏暗,仿佛又看见他那双带着些许浑浊、却透着一种深沉忧虑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重:大小姐,不能再拖了,账上那几个大窟窿……火烧眉毛了!对方只认您父亲那份原始遗嘱!只有把它质押出去,才能周转开啊!
那一刻,所有的防备和理智似乎都在那双注视了她半生的眼睛前松懈了。父亲的死,集团内外的巨大压力,濒临断裂的资金链……她心力交瘁。她把那份父亲最后留在身边、一直由林叔妥善保管的薄薄几页纸亲手递给了他。那是她对家人的最后一点信任,最后的孤注一掷。
水洼里冰冷的脸上有一道水痕滑下,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那份信任,价值数百亿,也彻底掏空了她的一切。
水洼里的倒影碎了又凝,景象转换。
这一次映出的,是冰冷雪亮的会议室灯光,晃得人眼睛发疼。曾经围着她、用谦卑眼神仰望她的那群董事和高管,此刻都坐在长桌两侧,眼神锐利得像要剥开她的皮肉,刺探她血管里流淌的崩溃。林叔坐在长桌的尽头,坐在那张曾经属于她父亲、后来又短暂属于她的首席座位上。
镜头再次切换,水中的景象更加刺骨:林叔不再是那个熟悉的背影,他的手臂环在一个陌生、打扮精致的年轻女人的腰上,两人姿态亲昵,像一尊刻薄而巨大的雕像,杵在她刚刚被强行搬空的家门口。大门敞开着,她最后那点可怜的家当被胡乱地堆在冰冷的楼道里。那张脸,那个她曾以为永远不会改变的慈祥面庞,此刻只剩下陌生而刻骨的冷酷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与得意。
大小姐,隔着几步楼梯的距离,他的声音像是裹着冰碴子,直直砸下来,该交的钥匙,都交了吧以后……好自为之。那女人依偎着他,涂得艳红的嘴唇撇了撇,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足以刺穿耳膜的嗤笑。
冰冷肮脏的水渍滴落在脖颈,沈西洲猛地打了个寒噤,眼前的幻象倏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