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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该绞面了。喜婆端着朱漆托盘跨进闺房,盘里躺着绞脸用的五色丝线。玉蝉瞥见丝线里缠着三根银针,针尖泛着诡异的幽蓝。窗外唢呐吹的是冥婚的调子,她这才惊觉红烛都换成了白蜡。
三更时分,玉蝉在颠簸的轿辇里挣开蒙眼布。送亲队正穿过法租界新铺的碎石路,抬轿的四个壮汉脖颈后有相同的八卦刺青。妆奁匣里的梳妆镜突然渗出黑血,镜面浮现出玄青道人的脸：唐小姐的纯阴命格,正是炼制镜妖的上佳材料。
棺材盖掀开时,玉蝉的银簪刺穿了喜婆的右眼。她提着嫁衣裙摆狂奔在夜色里,绣鞋却被沥青牢牢粘住。法租界巡捕房的汽灯近在咫尺,背后突然响起兄长冰冷的声音：洋人出价五百两买你的梳妆台,你竟敢私通革命党
玉蝉最后看见的是玄青道人的七星剑。剑锋割开咽喉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头骨被凿开的脆响。道人将浸透血水的翡翠簪子插入她天灵盖,簪头的蝴蝶翅膀在月光下开始颤动。
以汝骨为框,汝血为漆,汝魂为引。玄青道人将玉蝉的尸身按进梳妆镜,镜框螺钿里的十二生肖发出惨叫。当公鸡开始啼鸣时,镜面浮现出玉蝉扭曲的面容,她的每根头发都变成了蠕动的黑蛇。
三个月后,法租界新落成的唐公馆举办乔迁宴。玄青道人作为座上宾,将镶嵌着翡翠蝴蝶的梳妆镜赠予法国领事夫人。当夫人在镜前试戴珍珠项链时,镜中突然伸出青白的手指,为她描画出血红的唇妆。
真是神奇的东方工艺！夫人赞叹着转身,满座宾客却发出尖叫——她脸上的妆容在现实世界中变成了溃烂的疮疤。当夜,领事夫人在镜前用拆信刀割开喉咙,鲜血在镜面汇成八卦图案,尸体手中的翡翠发簪不翼而飞。
玄青道人站在泛起涟漪的镜前,看着玉蝉的怨魂在镜中世界啃食生魂。好孩子。他将染血的八卦镜贴在梳妆台上,再吃六个人,你就能帮为师打通阴阳两界的通道了。
镜框的鼠眼黑曜石突然淌出血泪。玉蝉的鬼魂发出尖啸,十二生肖浮雕齐齐转向道人。玄青冷笑着举起七星剑,剑身映出唐公馆地窖里的景象——六个贴着符咒的陶瓮正在渗出血水,每个瓮里都泡着具被剥皮的尸体。
你以为为师没留后手道人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镜面,唐家人的魂魄都锁在瓮中,你若不肯就范,我便让你兄长魂飞魄散。镜中的黑蛇发丝突然僵住,玉蝉的面容在恨意中逐渐扭曲成恶鬼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