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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叶拍打着403室的玻璃窗,苏黎把最后一个纸箱搬进客厅时,墙上的老式挂钟正好敲响第七下。雨丝从没关严的阳台门缝渗进来,在木地板上洇出蜿蜒的水痕。
房东太太攥着钥匙串站在玄关,灰白相间的发髻被穿堂风吹得微微颤动。阁楼的门锁坏了,你记得用红布把那个雕花木箱盖住。她突然没头没尾地嘱咐,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向天花板。吊灯投下的光影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游移,让那个表情介于警告与恐惧之间。
苏黎是在搬进来的第三夜听见阁楼的响动。当时她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发呆,新书卡在第三章迟迟没有进展。天花板传来指甲抓挠木板的声响,间或夹杂着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她踩着吱呀作响的旋转扶梯上去时,霉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月光从气窗斜射进来,照亮角落里蒙尘的雕花木箱。褪色的红绸半搭在箱盖上,露出铜锁腐蚀的缺口。当苏黎掀开箱盖的瞬间,某种冰凉的东西顺着指尖爬上脊椎——箱底整整齐齐码着七套嫁衣,从清末的刺绣马面裙到民国的蕾丝旗袍,每件衣襟上都别着张泛黄的相片。
相片里的女子都在笑。嘴角以同样弧度扬起,眼珠却直勾勾盯着镜头。最后那张黑白照片边缘焦黑,穿着六十年代列宁装的女孩梳着两条麻花辫,胸前别着的不是红花,而是一枚造型古怪的铜镜。
木箱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苏黎摸到个暗格,抽出来是本绸面日记。1947年4月17日的字迹晕着褐斑：今天终于买下那面清代梳妆镜,镜框的螺钿镶嵌着十二生肖,只是鼠眼的位置嵌着两颗黑曜石......
吊灯突然剧烈摇晃。苏黎转身时碰倒了立在墙边的穿衣镜,镜面在月光下泛起涟漪。等她扶正镜子,整个人僵在原地——镜中倒影还保持着弯腰的姿势,而真实的她已经直起身子。
阁楼重归死寂。苏黎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目光扫过镜面时突然定住：穿衣镜右下角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纹,裂纹末端粘着半片暗红的指甲。
第二天早上,苏黎在客厅地板上发现细碎的水渍。水痕从浴室蜿蜒到书房,在实木地板上拼出个歪扭的逃字。她打开手机闪光灯俯身查看,那个字突然开始融化,变成一滩冒着热气的血水。
书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苏黎冲进去时,看见昨天刚挂上墙的梳妆镜躺在地板上。镜面完好无损,镜框的螺钿却在簌簌抖动,十二生肖的浮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姿态——原本蜷缩的蛇突然昂起头颅,兔子的红宝石眼睛转向门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