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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离婚吧。苏棠的声音盖过馄饨铺的喧闹。林远举着茶壶的手骤然收紧,滚烫的茶水洒在桌面上,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灰白的眉睫。小满突然打翻了醋碟,刺鼻的酸味在空气中散开:妈,你怎么能...
我早就不是你们家的人了。苏棠盯着碗里浮着的葱花,声音冷得像冰,这十四年,我在阁楼上数着裂缝过日子,你们以为我还能回头她想起无数个深夜,蜷缩在发霉的棉被里听着周芳的哭喊,李建民承诺的等孩子高考完成了最残忍的谎言。
林远摸索着掏出揣在怀里的手绢,想擦去桌上的水渍,却错拿成了药方。泛黄的纸张上还留着医院的印章,记录着苏棠住院时的每一项费用。当年你走的时候,小满才这么高。他的手比在腰间,声音发颤,现在她都能帮我做饭了。
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梧桐叶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苏棠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恍惚看见十四年前那个雪夜。那时她赌气推开家门,以为前方是崭新的天地,却没想到走进了更深的牢笼。我等他离婚。她固执地重复,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哪怕等到头发白了。
小满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就这么爱他少女通红的眼眶里蓄满泪水,那我和爸爸算什么这些年我们吃的苦,你根本不知道!她转身冲出馄饨铺,书包带子在身后摇晃,像一面破碎的旗帜。
林远想追,却被苏棠拦住。她的手按在他胳膊上,力道轻得像片羽毛:别追了。这句话让林远突然想起新婚时,她也是这样温柔地拦住他喝酒。如今,同样的动作里却满是疏离。
离婚协议摊在斑驳的木桌上,钢笔尖在林远二字上悬了十分钟。他的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第一笔写出去歪歪扭扭。其实你不用签字的。苏棠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李建民骑着自行车载儿子经过,我知道你还...
我签。林远重重落下笔,纸张被划破一个小口子,只要你觉得幸福。他摸索着把协议推过去,指节擦过桌面的裂痕——那道裂痕和阁楼上苏棠数过的裂缝一样,永远无法愈合。
搬家那天,青岩镇飘着细密的雨丝。林远背着装满旧物的麻袋,竹杖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小满抱着全家福照片,玻璃相框被她的体温焐得温热。经过砖瓦厂宿舍楼时,苏棠站在三楼的木板缝后,看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雾中。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暗红的印记。
李建民的承诺依然在继续。等儿子考上大学,等芳的病情稳定,这些借口像蛛网般缠住苏棠。深夜里,周芳的哭喊穿透楼板,混着楼下夜市的喧闹,在狭小的阁楼里回荡。苏棠蜷缩在发霉的棉被里,数着窗外路灯熄灭的时间,直到黎明的曙光爬上木板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