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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来临时,阁楼成了蒸笼。苏棠的汗衫湿了又干,墙角的霉斑疯长,在墙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她开始数李建民上楼的脚步声——周三、周五、周日,总是晚上八点十七分。有时他会带来一包饼干,有时是过期的罐头,厂里发的福利。他坐在床边抽烟,烟灰落在苏棠的枕头上。
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婚苏棠第无数次问。李建民沉默着掐灭烟头,火星溅在她脚踝上,烫出细小的疤。快了。他起身时带倒了板凳,等孩子高考完。门再次锁上,苏棠盯着门板上的裂纹,突然抓起搪瓷杯砸过去。杯子碎裂的声响惊动了楼下,周芳又开始歇斯底里地咒骂,而李建民始终没有再上楼。
中秋的月光格外清亮。苏棠跪在地上,把眼睛凑近木板缝。巷口林家的窗户透出暖黄的光,她看见林远摸索着往门上贴福字,小满踮着脚帮他扶梯子。父女俩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砖墙上,像幅温馨的剪影画。苏棠的眼泪砸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她突然想起结婚那天,林远说要带她去看海,而现在,她被困在这二十平米的牢笼里,连月光都只能分得一线。
楼下传来周芳的呜咽,混着李建民压低的呵斥。苏棠蜷缩在发霉的棉被里,数着心跳等待天明。木板缝外,月亮渐渐西沉,新的一天又要来了,而她的人生,似乎永远停在了那个雪夜。
3
裂痕蔓延
青岩镇的石板路被林远的竹杖敲出无数个深浅不一的凹痕。清晨五点,当第一缕晨光还未刺破云层,他就摸索着从褪色的蓝布挎包里掏出皱巴巴的寻人启事,用颤抖的右手将胶水抹在电线杆上。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他总会下意识顿住——这触感像极了当年机械厂的操作台,只是如今再没有苏棠站在身后,嗔怪他衣服上沾了机油。
见过这个女人吗他逢人便问,失明的左眼蒙着灰扑扑的纱布,右眼布满血丝。菜市场的菜贩们都认得他,卖豆腐的王婶总会往他手里塞块热乎的豆腐:林师傅,您歇着吧,都找了八年了...话没说完,林远已经转身,竹杖磕在青石板上的声响越来越远。他固执地认为,只要多问一个人,离找到苏棠就更近一步。
小满的书包带子断了又缝,缝了又断。初中教室的窗户正对着街道,她常常在课间趴在窗台上,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期待能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她把三好学生的奖状贴在墙上时,总会特意留出旁边的位置,等妈妈回来,就能看到了。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