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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的主宰。
万丈之下,穹顶之上,唯有永冻的厚重冰层隔绝着天光与生机。惨淡的幽绿光线不知从何处渗透下来,在这片深邃的冰渊底部弥漫、流淌,如同凝固的、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河流。它映照在嶙峋的冰柱与冰壁上,折射出千万道森然扭曲的光痕,将整个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光怪陆离,宛如沉沦于寒冰地狱的巨兽骸骨。寒冷,并非仅仅作用于肌肤,它是无孔不入的尖针,带着恶毒的意志,缓慢而坚定地刺穿每一寸血肉,钻磨每一根骨骼,最终冻结骨髓深处那点可怜的热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下无数细小的冰刀,从喉管一路割裂到肺腑深处。
在这片巨大冰渊的中心,盘踞着一座令人灵魂颤栗的“山峦”。
那是一条龙。
庞大无匹的龙躯,曾经必定覆盖着足以撕裂苍穹、辉映日月的坚硬龙鳞,如今却只剩下一片片黯淡、干涸、边缘卷曲翘起的残破甲片。狰狞的骨刺从脊背和关节处刺出,白森森的,覆盖着薄薄的冰霜,在幽绿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泽。它庞大的身躯被数条粗逾殿柱、不知是何材质炼就的锁链贯穿、缠绕、死死钉在玄冰构成的深渊之底。锁链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漆黑,其表面铭刻着密密麻麻、细如蚊蚋的朱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明灭,每一次光芒的起伏,都伴随着锁链自身发出的低沉嗡鸣。这嗡鸣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诅咒,带着无法抗拒的禁锢之力,不断抽取着巨龙体内残存的力量,同时释放出更甚于周遭冰寒的、足以冻结灵魂的酷烈寒意。
龙血,曾经滚烫如熔岩的金色龙血,顺着锁链刺入躯体的巨大创口,缓缓渗出。然而那血液早已不复辉煌,粘稠,暗沉,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接近凝固的暗金褐色,像是混入了过多的污秽与绝望。它们一滴一滴,沉重地砸落在下方光滑如镜的玄冰地面上,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嗒…嗒…”声。每一次滴落,暗金便在冰冷的玄冰上晕开一小片粘稠的污迹,随即又被无情的寒气冻结,形成一层层暗金色的、污浊的薄冰。
在这座垂死“山峦”的最高处,在那如同被巨斧劈凿过、伤痕累累的龙首之上,巨大的龙角之间,一个渺小的身影蜷缩着。
烛烬。
他像一只被遗弃在冰窟里的幼兽,紧紧缩成一团,单薄的灰色麻布衣袍根本无法抵御这炼狱般的酷寒,早已被冰霜染成灰白。裸露在外的皮肤——脖颈、手腕、脚踝——布满了新旧交叠的伤痕,鞭痕、冻疮、被锐器划开的裂口,有些结着深紫色的痂,有些则还渗着淡淡的血丝,又被寒气冻住。最刺目的,是他瘦削的脊背。麻布衣衫被某种力量撕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下面一道从肩胛骨斜劈至腰侧的可怕伤疤。那伤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仿佛有某种污秽的力量在皮肉下灼烧、侵蚀,阻止着愈合。它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蜈蚣,死死趴伏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每一次他因寒冷而微微颤抖,那暗红的蜈蚣便随之蠕动,带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抽搐与剧痛。
寒意如同千万根无形的冰针,无孔不入地刺穿着烛烬的每一寸血肉,试图将他从内到外彻底冻结。牙齿无法控制地剧烈磕碰,发出“咯咯咯咯”的细碎声响,在死寂的冰渊中显得格外清晰。每一次吸气,那裹挟着冰碴的空气都像烧红的烙铁,灼烫着脆弱的咽喉和肺叶,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刺痛。他只能将身体缩得更紧,双臂死死抱住膝盖,试图留住胸口那一点点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暖意。然而那点暖意,在玄冰渊无边的酷寒与身后巨龙散发出的垂死衰败气息面前,渺小得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