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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但摸到的是纱布的质地——整张脸,整个头部,全被纱布包裹着。
“别乱动,”刘敏紧张地抓住我的手:“容易感染。”
“我毁容了?”我狐疑地回忆自己受伤的时刻,只是一颗子弹进入额头,不会造成大面积的损害吧?
“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陈伟很有技巧地说:“现在整容技术很发达,脸上的伤只是小问题。”
他是对的,皮相的问题都是小问题,我安静下来,把眼神投向我正前方的那一面窗子,玻璃占去了半堵墙,玻璃的后面依稀是一个走廊,我能看见橙黄色的塑料椅子和淡蓝色的墙壁,没有人站在那里为我的苏醒喜极而泣。我正孤独地面对我的不幸和幸运。
大量的画面涌过来,像突然暴躁起来的海面,浪头一个接着一个:有一些我自己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但画面是静止的,明显就是眼睛注视着照片的观感——纱布包裹的位置在腹部,我的脸蜡黄焦枯,双眼紧闭,是一个虚弱且没有意识的昏迷者,接下来的画面是一条光照不足的巷子,仍然是我躺在一个蓝色的垃圾桶旁,穿着一件印着老鹰图案的白色T恤和蓝色的故意做旧款的牛仔裤,与那些没有被丢进桶里的黑色垃圾袋混合在一起,捂着腹部,鲜血从指间往外冒,呼吸短浅,我睁大眼睛,绝望地看着天空——天上并没有星星,昏黄的路灯灯光把夜的黑调和成一种浑浊的白色,有细小的虫子在这白色里横冲直撞……另一个画面是淡灰色的,像是那些从没有做过彩色梦的人的枯燥梦境——一个年轻的女人躺在玻璃窗后的病床上,仅凭面色就可以断定她命不久矣,病气盖住了她五官的美感,头发和身体都散发出邋遢与枯萎的气息,这个画面像是云雾一样地消散了,我甚至没有想起她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一间白色的屋子,我看见自己走向一个被白布蒙住的尸体,揭开布露出脸,他是一个年轻好看的男子,嘴微微突出,喉咙被人切开了,七八个切口,我看见自己在痛哭,这次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他的名字和故事——蒋南,缉毒警,27岁,在与队友一起抓捕毒贩时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两个人对八个人……另一个叫陈国涛,从楼顶摔下来,但是没有死——他成了植物人,我把一束向日葵插进他白色床头柜上的淡蓝色花瓶里……
——是的,那个时候我还有朋友可以去探望,现在,我不过是个众叛亲离的穷鬼。
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妻子,准确的说是前妻,我期待地望向陈伟,但他没有任何要提起她的迹象。
尽管离婚了,但至少赛琳娜是应该会做些样子的——作为有名望的企业家兼慈善家——这是她给自己贴的标签,就这样把受了重伤的前夫扔在医院里不闻不问,完全就是授人以柄了,更何况我们离婚的消息还没有公开——在外界的眼中,我们仍然是夫妻。
她或许还不知道。这是谋杀——出于某种顾虑,有时候警察会先隐瞒,配偶总是会首先列入嫌疑人名单的,因为配偶们总是拥有大量的动机:遗产、保险、家庭矛盾、感情问题、隐私、秘密……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会成为杀人的导火线,那些日积月累的怨气不可小觑,它们就像是地下深埋的甲烷,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