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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倾,将夜色冲刷得愈发粘稠,沉重地压在青州城周府残破的朱门之上。白日里庄重肃穆的府邸,此刻已化作炼狱回廊。粘稠的血水混着雨水,沿着冰冷的青石阶汩汩流淌,蜿蜒如蛇,最终汇入院中那口雕着瑞兽的古井,井沿上深褐色的污痕层层叠叠,无声控诉着方才发生的惨烈。
空气里,铁锈般的腥气浓得化不开,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冰冷的刀片,割得肺腑生疼。
十七岁的周云行蜷在回廊最深的阴影里,背脊死死抵着冰冷刺骨的廊柱。他浑身湿透,血水、雨水和冷汗混在一起,顺着额角淌下,模糊了视线,更刺痛了眼角。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仿佛有烧红的烙铁在胸腔内搅动。他死死咬着下唇,齿间早已弥漫开浓重的血腥,硬生生将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压了回去,只余下粗重压抑、如通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就在片刻之前,隔着这重重雨幕和晃动的刀光剑影,他看见了父亲周天岳最后的身影。那柄曾教导他持剑礼仪、为他拂去膝上尘土的宽厚手掌,此刻无力地垂落在冰冷的雨水中。一道冰冷刺骨的寒芒,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混乱的战场,精准、冷酷,带着终结一切的意味,瞬间没入父亲宽阔的咽喉。
周云行全身的血液刹那冻结。时间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掐住,周遭所有喧嚣——金铁交击的刺耳锐响、濒死者的绝望哀嚎、火焰吞噬木料的毕剥声——瞬间被抽离,世界陷入一片死寂的空白。
父亲周天岳魁梧的身躯猛地一僵,那双惯常沉稳如深潭、此刻却因剧痛和难以置信而圆睁的眼睛,穿透密集的雨帘,死死钉在周云行藏身的阴影角落。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燃烧到极致的、无声的警告,如通烙印般深深烫进周云行的眼底——活下去!带着周家的命脉,活下去!
随即,那具曾如山岳般支撑着整个家族的身躯,带着一声沉闷如朽木坠地的声响,重重砸落在泥泞的血水里。那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周云行的心口,震得他魂魄欲碎。
“爹——!”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嘶吼终于冲破了压抑的喉咙,带着撕裂的痛楚和滔天的恨意,在暴雨中炸开。
这声绝望的悲鸣,如通一盏明灯,瞬间为混乱的战场指明了方向。
“在那!”一个嘶哑的声音穿透雨幕,带着残忍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