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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线送药
1934年7月下旬,东北的盛夏如同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铁锅,炽热的阳光将蜿蜒的土路晒得发白,蒸腾的热浪扭曲着远处的山峦,连树梢的蝉鸣都变得有气无力。李氏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斑驳的树影在她脸上摇晃,远处山峦间若隐若现的硝烟像一道永不消散的伤疤,刺痛着她的双眼。三天前逃回来的伤员带来的消息,此刻仍在她耳边回响——谢文东的敢死队在孟家岗林场遭遇伏击,金顺子重伤,部队药品告罄,伤员们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发臭。
“他一定伤得不轻……”李氏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分担远方爱人的痛苦。她转身朝着那间漏风的茅草屋跑去,破门而入时,门板发出吱呀的哀鸣。掀开床板,从暗格里取出珍藏的半瓶碘酒——那是去年为救猎户的蛇伤,对方千恩万谢留下的珍贵药品。又翻出仅有的几包草药,连同家里所有的粗布一股脑塞进竹筐,最后在上面盖了层发霉的苞米叶。
“嫂子,这太危险了!”邻居王大娘突然冲进来,枯瘦的手死死拽住她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日军在各条路上设了卡子,见年轻女人就搜身!这不是去送命吗?”
李氏掰开老人的手,眼神里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我男人在战场上流血,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等死。”她摸出藏在发髻里的银簪,那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嫁妆,“要是遇到盘查,就拿这个换条生路。王大娘,您帮我照看家里,等我回来。”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迈出家门,竹筐碰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还没亮透,李氏便背着竹筐上路了。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的触感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焦急。她沿着山间小道疾行,不时警惕地望向四周,每一声鸟鸣、每一片落叶的响动,都能让她的心提到嗓子眼。路过一片高粱地时,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慌忙躲进秸秆深处,心脏跳动的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透过缝隙,她看见几个日军士兵端着刺刀,骂骂咧咧地从旁边走过,军靴踩碎枯叶的声音让她浑身发冷。待他们走远,她才发现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双腿也因长时间的紧张而微微颤抖。
临近正午,烈日高悬,李氏在一处山坳撞见了日军的流动哨。一个满脸横肉的伪军拦住她,眼神中充满了不怀好意的打量:“站住!干什么去?”他的目光在竹筐和李氏脸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她看穿。
“老总,俺男人病了,去集上抓药……”李氏故意将竹筐倾斜,露出里面蔫巴巴的苞米叶,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家里穷,只能挖些野菜充饥。”她摸出银簪,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您行行好,这簪子给您买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