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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礼堂巨大而空旷,能清晰地听到脚步的回音,空气里有种老式建筑特有的木漆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林雪萍站在舞台边缘,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还带着点打印机温热的校庆节目单初稿,微微蹙着眉,指尖划过一行行节目名。她的视线,却不自觉地穿过舞台侧幕半垂着的厚重深红天鹅绒布帘缝隙,落在了台下前排座位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上。
江明华正拿着一卷蓝色图纸,和旁边学生会体育部的部长陈涛低声讨论着什么,大概是篮球赛场地布置的尺寸问题。他垂着眼,神情专注,侧脸线条在观众席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显得格外清晰利落,手指偶尔在图纸上指点一下,手腕突出的骨节显得很有力量感。林雪萍心头微动,早上他帮她提那摞厚厚的生物实验报告去办公室时,就是这样一只手揽过沉甸甸的文件夹,又极自然地帮她拂开了肩上的一片落叶。那份沉稳和不动声色的体贴,此刻隔着距离和杂乱的人声,依旧清晰地熨贴着她的心尖。
似乎是察觉到注视,江明华突然毫无预兆地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过那片晃动的天鹅绒褶皱间隙,撞上了她的视线。他眼里的专注瞬间被一种柔和的笑意点亮,嘴角无声地向上弯起一个只有彼此才懂的小小弧度。
林雪萍像被微弱的电流轻触了一下,心口一酥,手指捏紧了节目单的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窸窣声。她有点慌乱地移开了目光,脸颊却诚实地泛起了薄薄一层红晕,幸好被礼堂的昏暗遮掩了大半。正巧此时,一个负责幕布升降的学生会干事搬着梯子匆匆跑过她面前,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林老师!”学生干事的声音带着点匆忙,“体育部老师说咱们这边舞台后面的体操垫子太乱了,还堆了些上学期用过的旧标识牌,让尽快整理一下,怕妨碍晚上最后的节目走场。”
林雪萍回过神来,压下心头那点悸动,下意识地看向台下——江明华已经收回了目光,似乎又低头和陈涛说了句什么。她心中了然,整理器材这种事,体育部多半是会“习惯性”拉上他这苦力的。果然,不到两分钟,江明华已经迈开长腿,几步跨过观众席的阶梯,径直走到了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节目单放到一边,轻声问:“说是要整理后面?在哪儿?”他的气息靠近,带着一点礼堂尘埃和浅淡洗衣粉混合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想多汲取一点。
“嗯,估计堆在器材室那边了。”林雪萍点点头,指了指后台旁边一个延伸出去的、灯光更显昏暗的小过道,“得过去看看。”
小过道的尽头,一扇油漆剥落得厉害、露出暗沉底色的铁灰色木门虚掩着。门轴转动时发出的“吱嘎”声在窄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仿佛沉睡许久被突然惊醒。门内涌出的气息混合着经年灰尘、陈旧发霉的橡胶以及金属锈蚀的味道,扑面而来,浓重得仿佛有了实质,沉甸甸地压在鼻腔里。
运动馆顶楼这间杂物间更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弃的角落,高大的玻璃窗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将外面黄昏的阳光过滤得支离破碎,勉强在地面上投下几道混浊黯淡的光带。光线中,无数细微的尘埃颗粒在空气中沉沉浮浮,永无止息地缓慢飞舞。角落层层叠叠堆积着深蓝色或军绿色的旧体操垫子,如同被遗忘的山丘。一些辨认不清颜色的布料、褪色的塑料锥桶、卷起半边露出断裂痕迹的旧横幅、以及几面隐约能看到“高二(x)班”字样但已被灰尘蒙蔽的班牌,共同构成了这方寸之地的杂乱无章。
“嚯,这灰够大的。”江明华忍不住皱了下鼻子,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率先走了进去。他的鞋底踩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发出沙沙的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