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0/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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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今天清晨,一通电话打破了我行尸走肉般的状态。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接通的瞬间,一个疲惫不堪、带着浓重哭腔的中年女声传了出来,是苏晴的母亲。
是……是晚晚吗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是晴晴妈妈……求求你……求求你来看看晴晴吧!她……她快撑不住了!孩子……孩子情况很不好……医生都摇头了……晴晴她不吃不喝,人快疯了……她以前……以前就听你的话……求你了晚晚……阿姨给你跪下了……电话那头传来压抑不住的、绝望的痛哭。
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在这位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求声中,轰然崩塌。
此刻,我就站在这扇隔绝着生死的ICU病房门外。掌心下冰冷的门板仿佛在汲取我身体里最后一丝温度。门内,是曾经偷走我护身符的闺蜜,和她可能即将失去的孩子。深吸一口气,那浓重的消毒水味呛入肺腑。我用力推开了门。
病房内光线昏暗,只有床头几盏医疗仪器发出幽幽的、冰冷的蓝绿光芒,规律地跳动着,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药物苦涩的气息以及一种……若有若无的、肉体衰败的沉闷气味。各种仪器的低鸣声、液体滴落的嗒嗒声、氧气通过湿化瓶发出的咕噜声,交织成一首单调而压抑的死亡协奏曲。
正对着门的病床上,一个小小的身体深陷在惨白的被褥里,几乎被淹没。那是苏晴的儿子。他脸色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泛着青紫色。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机有节奏的挤压而微弱起伏,每一次都显得无比艰难。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扎着留置针,连接着复杂的输液管和监护仪的导线。心电监护仪屏幕上,代表心跳的曲线起伏微弱而紊乱,数字在危险的边缘徘徊。体温监测的数字顽固地显示着:40.1℃。他像一株被骤然抽干了所有生机的幼苗,静静地躺在那里,无声地对抗着死神的步步紧逼。
苏晴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她背对着门口,佝偻着身体,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石像。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油腻凌乱,胡乱地挽在脑后,露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脖颈。她穿着一件皱巴巴的、不合时宜的薄羊绒衫,整个人缩在椅子里,肩膀垮塌着,一动不动。她的目光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锁定在监护仪那微弱跳动的曲线上,仿佛那是连接着她与孩子生命的唯一绳索。
我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钉在了她的颈后。
就在那件羊绒衫宽松的V字领口边缘,几缕油腻发丝的缝隙之下,一抹极其熟悉的光泽,在仪器幽暗的光芒下,一闪而逝!
羊脂白玉特有的、温润内敛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