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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坐在三楼靠窗的第二张桌子。那里光线最好,能看见窗外整条种满银杏树的校道,也能避开走廊里来往的人流。第一次发现这个秘密基地时,我几乎是屏住呼吸退出来的,直到确认他专注于书本,才敢蹑手蹑脚地选了斜对角的位置。如今半个月过去,我们像两颗按固定轨道运行的行星,在图书馆的方寸空间里保持着恰好的距离,共享着沉默的午后。
今天他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松垮地搭在椅背上,露出干净的后颈。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他摊开的《数学分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握着笔的手悬在半空,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思考一道复杂的习题。我悄悄在对面坐下,把书本轻轻放在桌上,尽量不发出声音。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和阳光晒过的尘埃味。隔壁桌有女生小声讨论着期中考试范围,声音被陈雷诺翻动书页的哗啦声盖过。我打开《百年孤独》,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他——他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鼻梁的线条在侧光里显得格外利落。
啪嗒。
一声轻响打破了寂静。我怀里抱着的《雪国》滑落在地,书页散开,正好摊在陈雷诺的脚边。我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慌忙弯腰去捡,却看到他已经先我一步蹲下身。他的指尖触到书脊的同时,我的手指也碰到了书页边缘,温热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手臂,让我猛地缩回手。
你的书。他把书捡起来,递给我时,指尖擦过我的掌心。他的手很暖,带着常年握笔留下的薄茧。
谢……谢谢。我接过书,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脸颊不受控制地发烫。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头把书塞进书包,却因为紧张而怎么也扣不上拉链。
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猛地摇头,终于咔哒一声扣好拉链,却因为用力过猛差点撞到桌子。他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拿起笔,继续看他的书。可我能感觉到,他刚才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让我坐立难安。
桌面上的石英钟滴答走着,分针挪到15的位置时,他习惯拿出保温杯喝口水。今天也不例外。他拧开杯盖,氤氲的热气升腾起来,模糊了他的侧脸。我假装翻书,余光却盯着他喉结滚动的动作,直到他放下杯子,才慌忙移开视线,却不小心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