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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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落在琴键上的那一刻,程昱感到一种熟悉的战栗从脊椎攀升至后颈。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如流水般倾泻而出,音乐厅内两千名观众屏息凝神。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间游走,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
最后一个和弦余音袅袅,程昱缓缓抬起手,额头上的汗珠在舞台灯光下闪烁。掌声如雷,他机械地鞠躬,微笑,眼神却飘向观众席最后一排那个空着的座位——三年来每场演出都有人坐在那里,却从未在谢幕时现身。
程老师,有位女士在后台等您,说是老朋友的女儿。助理小跑过来,递上毛巾。
程昱皱眉,用毛巾擦拭着汗湿的后颈。他没什么老朋友,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后,他几乎切断了所有私人联系。
后台走廊灯光昏暗,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他的化妆间门外。女子转过身来的瞬间,程昱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她穿着墨绿色丝绒长裙,黑发如瀑,眼角有一颗泪痣,在走廊暖光下像一滴凝固的琥珀。
程老师,我是苏雨桐。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清晰,我父亲是苏明远。
程昱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苏明远——他的恩师,三年前从音乐学院顶楼一跃而下的人。警方在遗书中发现了他写给程昱母亲的情书,那时距离程昱父亲去世才三个月。
我不认识什么苏明远。程昱听见自己说,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苏雨桐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栀子香飘过来。您弹错了《月光》第三乐章的第七小节,和父亲当年错在同一个地方。她嘴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他说那是故意为之,因为完美的音乐需要一点瑕疵来证明是人类弹奏的。
程昱的呼吸停滞了。这是只有他和苏明远知道的秘密。演出结束后的疲惫与突然涌现的记忆让他头晕目眩,他扶住墙壁,苏雨桐的手却先一步撑住了他的肘部。她的手指冰凉,像某种夜行动物的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