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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再吵,江屿没有抬头,手里转着的黑色签字笔停下了,笔尖点在摊开的物理竞赛题集上,发出轻微却清晰的一声嗒。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几个挤眉弄眼的兄弟,那眼神里没什么明显的怒意,只有一种令人心底发寒的、不容置疑的警告,像无形的冰墙瞬间隔断了所有玩笑。下次球赛热身,自己当球,滚三圈变速跑。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教室前排的空气都凝固了。陈锐脸上的坏笑僵住,像被冻住的面具。周子豪咧开的嘴忘了合上,表情滑稽。李思阳也瞬间收了声,三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怂。没人再敢吭声,连周围的窃窃私语都彻底消失,只剩下翻书页的沙沙声和窗外不知疲倦的聒噪蝉鸣。
苏晚捏着笔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种陌生的、滚烫的东西,正从心底最深处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脸颊的热度一路蔓延到耳根、脖颈。她飞快地、偷偷地瞥了一眼那份依旧放在桌角的早餐——今天是一个精致的透明小盒,里面装着一块抹茶慕斯蛋糕,旁边是一杯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粉嫩的颜色在晨光下格外诱人。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把脸埋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贴上冰冷的桌面。只有自己知道,嘴角那点拼命想压下去、却怎么也压不住的微小弧度,暴露了心底悄然滋生的、隐秘的甜。那甜,像一颗投入心湖的蜜糖,无声地融化开,驱散了初来乍到的所有阴霾。
真正让她心头发烫、几乎要灼烧起来的,是物理竞赛集训班开课那天。
地点设在老实验楼顶层,一个据说曾经是天文观测台、后来废弃的圆形大教室。推开那扇厚重的、漆皮剥落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尘埃、陈旧木头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带着岁月的腐朽感。高高的穹顶布满蛛网,巨大的弧形落地玻璃窗蒙着厚厚的灰,将外面夏日浓烈的阳光过滤成一片昏黄的朦胧。空气闷热凝滞,只有头顶几台老式吊扇在慢悠悠地转动,发出有气无力的吱呀声,搅动着光柱里飞舞的微尘。
教室里稀稀拉拉坐了二十来个从各班选拔出来的尖子生,气氛肃穆。江屿坐在靠窗的位置,落日熔金般的余晖穿过脏污的玻璃,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像一幅古典油画。他面前摊着厚厚的《高中物理竞赛真题精选》,指间夹着一支笔,姿态沉静,自成一方世界。苏晚犹豫了一下,抱着沉重的资料袋,特意选了个离他最远的、靠近后门的角落坐下,尽量把自己缩进那片阴影和堆积的旧课桌椅后面,减少存在感。
集训的强度远超想象。从微积分的极限深渊到有机化学的分子迷宫,再到物理竞赛里那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模型,知识像汹涌的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毫不留情地冲刷着他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尖子生。教授头发花白,语速极快,板书龙飞凤舞,思维稍一停滞,便会被狠狠甩下。汗水很快浸湿了苏晚后背单薄的校服衬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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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这道题,综合性很强,涉及电磁学和运动学的临界点分析。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吊扇微弱的光,思路要打开,不要局限于常规解法。给你们十分钟,先独立思考,画出粒子轨迹图,推导临界速度表达式。
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几声压抑的抽气和焦躁的笔头敲击桌面的轻响。苏晚盯着题目,眉头紧锁。题目描述的是一个带正电粒子在正交的匀强电场和匀强磁场中的螺旋运动,最终要精确计算它击中一个位于特定坐标的微小金属目标的临界初速度。几个关键参数——电场强度E、磁感应强度B、粒子质量m、电荷量q、目标距离d——在脑海中碰撞、组合,却始终无法建立起清晰的物理图景和有效的数学模型。受力分析图画了又擦,公式列了又划掉,思路像走进了死胡同,烦躁感如同细密的蚂蚁,沿着脊椎往上爬,啃噬着她的耐心和自信。那股熟悉的、因挫败而生的酸涩感再次涌上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