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3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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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蓄早已见底。房租、水电、一日三餐……生活的重担沉沉地压在陈思雨单薄的肩膀上。思雨在一家小型广告公司做文案,收入微薄,却总把最好的那份饭菜拨到她碗里,自己只啃馒头。叶双双看着好友眼下的乌青和日益消瘦的脸颊,心里堵得发慌,愧疚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的五脏六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叶双双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她必须赚钱,必须活下去,必须摆脱这令人窒息的困境和……那份深入骨髓的自卑。

陈思雨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眼睛亮晶晶的：双双,快看！这个！送外卖！时间自由,多劳多得！先干着,至少有饭吃,有房租交！她指着手机屏幕上招聘骑手的页面,这是眼下最快能来钱的法子了！咱们先活下来,再谈别的！

叶双双的目光落在屏幕上,又缓缓移到陈思雨充满希冀的脸上。那双眼睛,是这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源。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肺里所有的犹豫和怯懦都挤压出去：好！就它了！

第二天,叶双双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从二手市场淘来的骑手服,笨拙地跨上租来的电动车。头盔压着她的短发,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第一次抢单、取餐、看着导航在迷宫般的陌生街道里穿梭……笨拙、慌乱,甚至有两次险些撞到路边的护栏。夏日的滨江,像一个巨大的蒸笼,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的后背。沉重的餐箱压在车后,每一次颠簸都让她腰酸背痛。爬楼梯送到高层住户门口时,她气喘吁吁,双腿如同灌了铅。有些客户不耐烦的催促和抱怨,像小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耳膜。

身体的疲惫尚能忍受,最刺痛的是那些毫不掩饰的目光。取餐时,餐厅服务员上下打量的眼神；送餐时,开门的人看到她体型时那一瞬间的惊讶或皱眉；甚至走在路上,路人偶尔投来的异样一瞥……都让她想起伦耀东那厌恶的表情,想起毕业典礼上刺耳的哄笑。每一道目光,都在提醒她的不同,都在加剧她内心的难堪。

然而,当她把一份份温热的餐食递到客户手中,听到那声谢谢时；当月底拿到第一笔靠自己汗水换来的、不算丰厚却实实在在的工资时；当她终于能挺直腰板,把房租和生活费塞到陈思雨手里时……一种久违的、踏实的暖流缓缓注入心田。这钱,沾满了汗水和尘土,却无比干净,无比珍贵。它给了她喘息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丝微弱的底气。

一天傍晚,暴雨突至。叶双双送完最后一单,浑身湿透,狼狈地推着爆胎的电动车,在昏暗的路灯下艰难前行。雨水冰冷,顺着脖子流进衣领。就在这时,街边巨大的电子广告屏上,播放着一则征兵宣传片。画面切换,一个熟悉得让她心脏骤停的身影赫然出现——伦耀东！他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正在训练场上进行着激烈的战术演练。雨水顺着屏幕流淌,模糊了他的脸,却模糊不了他身上那股逼人的英气和……成功者的耀眼光芒。

屏幕下方滚动着一行字幕：军中骄子,特战精英伦耀东,荣立新功！

叶双双僵立在滂沱大雨中,冰冷的雨水和滚烫的泪水混在一起,冲刷着她的脸颊。巨大的电子屏光映照着她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的脸。屏幕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与此刻推着破车、在泥泞中挣扎的自己,形成了天堂与地狱般的残酷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