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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瞟了瞟不远处几个蹲在田埂上抽烟的村民。那些人穿着深色的旧衣服,皮肤被山里的日头晒得黝黑粗糙,沉默地抽着旱烟,浑浊的目光偶尔朝工地这边扫过来,没什么温度,像冬日里结了冰渣的深潭水,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审视和……排斥。
怎么了我皱眉,一边戴上安全帽,一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些村民对上我的视线,立刻低下头,或者扭开脸,仿佛我们这群人,连同这座被挖开的古墓,都是某种不祥的存在。
邪门事儿一件接一件,小眼镜凑得更近,声音压得只剩气声,先是工具老丢,刚放下的洛阳铲,一转身就没了影儿。晚上守夜的小张,非说听见有女人在墓道里哭,哭得可惨了……第二天就发高烧,送回城里去了。还有,他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村里那老族长,王德贵,昨天带着几个人过来,硬说我们动了他们老祖宗的安宁,会惹来灾祸,要我们立刻封土停工,天黑前必须离开村子。那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毛。
考古工作,哪能说停就停。我沉声道,心里却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层层不安的涟漪。王家村地处偏远,民风保守,对祖坟看得极重,这我是知道的。但如此强烈的阻挠,甚至不惜用灾祸来恐吓,似乎又超出了寻常的范畴。带我去主墓室。
穿过临时搭建的防护棚,沿着陡峭的斜坡下行,便进入了阴冷潮湿的墓道。刺眼的工地探照灯光勉强撕开地底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墓壁上斑驳脱落的彩绘。朱砂描绘的祥云瑞兽、侍女仙鹤,在积年的水汽侵蚀下,色彩黯淡,线条模糊,透着一股繁华落尽后的凄怆。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霉菌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甜腻气息,像是某种陈年香料混合着腐败物发酵的味道,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黏在喉咙口。
主墓室的门早已被暴力撬开,巨大的石门歪斜地倒在一边,断口处犬牙交错。手电光柱扫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口巨大的柏木棺椁,黑沉沉地占据了墓室中央,棺盖上积着厚厚的尘土,但依旧能看出其用料考究,棺身雕刻的缠枝莲纹繁复而精美,昭示着墓主人生前显赫的地位。棺椁旁散落着一些朽坏的漆木器残片和几枚锈蚀的铜钱。
男棺在左,女棺在右,典型的明代合葬墓制。小眼镜跟在我身后,介绍道,男棺保存相对完整,已经清理完毕,出土了一些随葬品。主要是这个女棺……他的手电光移向墓室右侧。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右侧的位置,本应安放着另一口棺椁的地方,此刻却是一片狼藉。一口明显小了一号的薄皮棺材——那材质绝非明代应有,更像是近代的廉价杉木——斜斜地搁在角落,棺盖被掀开,胡乱丢在地上。它就像是一个粗鲁的闯入者,被硬生生塞进了这处森严的亡者殿堂,与周遭庄重古朴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我快步上前,蹲下身,目光锐利地扫过那口被遗弃的薄棺。棺木边缘粗糙,漆色黯淡,几道深深的抓痕赫然刻在棺盖内侧,那痕迹新鲜而绝望,仿佛有谁曾被活生生困在里面,用尽最后的力气抓挠求生。棺底残留着一些暗褐色的污渍,早已干涸发硬,散发出淡淡的、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