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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林晚便成了这肃穆书房的常客。秦铮有时在案前处理军务,她便在一旁安静地添茶、研墨、整理卷宗。他极少与她说话,她也从不主动开口,沉默是两人之间最稳固的屏障。但有些东西,在沉默中悄然改变。秦铮发现,他随手搁置的书卷,次日总会被整齐地归入特定的位置;他批阅文书时,手边的墨汁永远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浓淡;他偶尔对着舆图陷入沉思,案几上总会适时地出现一盏温热的清茶。她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却又精准得像他麾下最老练的斥候。
有时,他会从堆积如山的军报中抬起头,目光掠过她安静侍立的身影。窗棂透过的天光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低垂的眼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身上那种沉静的、近乎隐忍的气息,与这弥漫着金戈铁马之气的书房,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他偶尔会想起那个风雪天,鞭梢挑起的那张冻得发青、眼神却倔强得刺人的脸。如今那倔强似乎沉入了水底,只剩下一种深潭般的静默。
一日黄昏,秦铮对着案上一份关于边境几个部落因草场和水源冲突加剧的密报,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叩击声。室内一片压抑。
一只素白的手,端着一只粗陶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空处。碗里是几颗洗得干干净净的、带着水珠的沙枣,黄澄澄的,在昏黄的烛光下散发着微弱的甜香。那是西北荒原上最常见的果子,苦涩中藏着一点微末的甜意。
秦铮的目光从密报上移开,落在那几颗沙枣上,又缓缓抬起,看向林晚。她依旧垂着眼,仿佛只是放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
他沉默了片刻,伸出手,拈起一颗沙枣,放进嘴里。粗糙的果皮,微涩,然后是果肉里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转瞬即逝的清甜,在舌尖弥漫开来。他依旧没有说话,但那紧锁的眉峰,似乎在不经意间,微微舒展了一瞬。
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投在墙壁上,一坐一立,寂静无言。只有窗外呜咽的风声,永不停歇地吹过玉门关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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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的朔风刮过第三个年头时,空气里的铁锈味和紧绷感,浓得如同凝固的铅云。匈奴左贤王新立,狼子野心,秣马厉兵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毒虫,早已在军营和边民中悄然蔓延。秦铮的书房里,那份巨大的边塞舆图被摩挲得发亮,代表匈奴王庭的狼头标记周围,密密麻麻地钉上了新的小旗。
深秋的寒意比往年更早地侵袭了玉门关。这夜,乌云彻底吞噬了残月,天地间一片浓稠的墨黑,伸手不见五指。凛冽的寒风如同鬼哭,卷着细碎的冰粒,疯狂地抽打着关城的垛口和军营的帐篷,发出呜呜的怪响,掩盖了旷野深处一切可疑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