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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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知道她公寓楼下那家名叫花隅的小花店,新到了一批荷兰进口的紫色郁金香——那是她上周随口提过喜欢的花。
他无处不在的偶遇编织成一张细密而坚韧的网,温和却不容挣脱。林夏感觉自己像被置于高倍显微镜下的标本,被他洞悉一切的温和目光仔细审视解剖。每一次他带着笑意靠近,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古龙水气息裹挟着巨大的危险与迷惑同时袭来,她内心的天平在剧烈摇摆——理智的警报尖锐刺耳,堤防却在温润表象的持续浸润下悄然软化剥落。急诊室的喧嚣无法盖过她胸腔里混乱如战鼓的心跳,缝合针下病人皮肤的触感仿佛也传导着她灵魂深处无声的撕裂。一次深夜抢救后,她疲惫地靠在值班室冰冷的墙壁上,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没有署名的信息:辛苦了。窗外的栀子开了,香气很霸道,像你追查真相的样子。
发送时间,就在她宣布病人抢救无效的十分钟后。寒意瞬间爬满脊椎。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裹挟着狂暴的雨水。一场毫无征兆的瓢泼大雨在他们结束一次由陆沉舟偶遇并顺路送她回家的途中倾盆而下,能见度骤降,车子被迫驶向他位于城郊雁栖湖旁的别墅避雨。雨水疯狂抽打着别墅巨大的落地窗,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要将这钢铁玻璃的堡垒撕裂。他递给她一条干燥柔软的埃及棉毛巾,带着歉意示意要去处理被雨水淋透的衬衫和外套。浴室门咔哒一声合拢,随即响起持续不断的水声。偌大的客厅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填满,只剩下窗外雨水歇斯底里的嘶吼。林夏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冰冷的线牵引,穿透走廊幽暗的光线,死死锁住尽头那扇虚掩着的、深色胡桃木书房门。空气里弥漫着雪松香氛和他身上残留的、淡淡的烟草味,混合成一种奇异的、令人眩晕的气息。
心跳声在耳膜上疯狂擂鼓,几乎要盖过雨声。书房内部是冷硬的现代风格,宽大的定制红木书桌泛着冷冽的光泽,如同手术台。一个嵌入桌体、颜色略深的抽屉,被一把造型古朴、带有繁复蔓草花纹的黄铜锁牢牢封住,像一只紧闭的、守口如瓶的嘴。林夏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书桌,落在旁边嵌入式书柜里一排排厚重的金融年鉴和精装法典上。她迅速抽出几本最厚的,沉甸甸的硬壳封面压在手臂上,带来一种真实的沉重感。她深吸一口气,肺部充满了冰冷的空气,将年鉴坚硬的棱角对准黄铜锁侧面连接处的脆弱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下!一下!沉闷的撞击声被窗外狂暴的雨幕吞没。两下!锁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第三下!伴随着一声轻微的、仿佛骨头断裂的咔嗒声,锁舌屈服了。
抽屉无声地滑开,里面没有股票凭证,没有商业合同。只有一本边缘磨损严重、皮质封面透着深褐色油光的厚笔记本,以及一叠用旧式晒衣夹夹住的、边角卷曲的泛黄照片。她拿起最上面一张——刺目的闪光灯粗暴地撕开黑暗,定格下一地狼藉的客厅。深色的波斯地毯被大片大片粘稠得发黑的污迹浸透,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反光的质感。昂贵的欧式沙发被掀翻,水晶吊灯碎片像冰雹一样散落。照片一角,一只属于孩童的、苍白的小手无力地垂落在猩红的地毯边缘,手腕上系着一根褪色的、编织粗糙的红绳。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止,胃部猛烈痉挛抽搐,一股酸水涌上喉咙。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颤抖着翻开那本厚重的笔记本。纸张粗糙发黄,字迹却异常清晰、工整、冷静,一笔一划,力透纸背,记录着精确到分钟的时间、房屋结构图、受害者位置、动作步骤、环境声响,甚至……受害者在生命最后一刻瞳孔放大的细微变化和喉间发出的无意义气音。冷静到极致、毫无感情的文字,构成了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行为实录。十七年前那个血色的、充满油漆稀释剂刺鼻气味的夜晚,每一个残忍的细节都被冰冷地解剖、陈列在此,如同病理报告。
找到了你想看的吗林夏。
温和的嗓音如同淬了冰的毒蛇信子,毫无预兆地贴着后颈裸露的皮肤滑过。林夏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猛地转身,笔记本从僵直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闷响砸在昂贵的纯羊毛地毯上。陆沉舟斜倚着书房门框,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珠,水痕沿着他深刻的鬓角滑下。他身上只随意地系着一件深色丝绒浴袍,领口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和一片紧实的胸膛。他脸上没有丝毫惊讶或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深邃的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稠如化不开沥青的情绪,里面混杂着审视、玩味,还有一丝……奇异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