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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6月30日,远山站在深圳河畔签署股权转让协议。光伏电站51%的股份置换给国资委,作为交换,青龙山北麓的三百亩药田被划为文化遗产保护区。陈琳在公证处递来钢笔时,他注意到这个北方姑娘腕间的胎记,与阿萍1948年烫伤的疤痕形状完全相同。
烟花在香港夜空炸开的瞬间,远山将铜钥匙放进皖南文物局的保管箱。密码锁闭合的咔嗒声里,他听见母亲哼唱的《月儿弯弯照故里》穿越四十九年光阴,与维多利亚港的归航汽笛交织成螺旋状的声纹。
第九章
青瓷录（1998年春）
林远山站在泾县文物局的档案室里,1997年签署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在防潮柜中泛着冷光。五十四岁的港商翻开泛黄的审计报告,1987年村支书手写的三十万收据与1996年五万元银行流水之间,夹着张泛黄的集体土地承包合同——签署日期竟是1948年冬至,甲方赫然写着表舅的中药铺商号。
林先生,这是您申请调阅的迁坟记录。档案员推开布满霉斑的木箱。1993年光伏电站动工时迁移的祖坟清单里,十三具棺椁位置标注与青龙山汉代崖墓分布完全重合。远山的手指突然顿在林陈氏的条目上,迁葬日期显示为1994年3月,而纽约养母的死亡证明签署于1997年6月。
暴雨拍打着深圳河堤。陈琳将廉政公署的约谈记录推过会议桌,胸前的银质党徽映着地王大厦的玻璃幕墙。1993年的拆迁补偿款专案组已经进驻皖南,当年经手的村支书上周突发脑溢血。她翻开黑色笔记本,这是老周头临终前托人送来的1994年施工日志——您看看第七页的混凝土添加剂检测报告。
远山凝视着报告尾页的鎏金签名,山田的汉字笔迹与1948年地契上的钢笔字迹产生微妙重叠。窗外的烟花残骸随风飘散,他忽然想起1997年6月30日那个签署股权协议的黄昏,日本客商西装内袋露出的半截红丝绳,与母亲缝制百衲被的线头颜色完全相同。
林生,对赌协议还剩三个月时效期。山田的越洋电话混着纽约证券交易所的嘈杂背景音。这个曾经的合作伙伴,此刻正将1993年的补充协议传真过来——附加条款显示若光伏电站五年内未能并网,林氏集团需赔付地块评估价的三倍金额。而评估报告中的药田文物价值,恰好与三十年前失踪的拆迁款数额持平。
深夜的皖南晒药场遗址,远山打着手电筒核对迁坟坐标。强光扫过断壁时,他看见某块明代青砖上刻着济世活人的反字,与汉代青铜棺的铭文形成镜像。随行的审计组青年突然惊呼：林总！这堵墙的水泥标号显示是1994年浇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