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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灶台上的一个裂缝,那是半年前他摔碗时留下的。那天他得知秀芬把家里最后的积蓄给了她弟弟,他们大吵一架,他骂她心里只有娘家,她哭喊着说他根本不理解亲人的重要。
你打算怎么办他终于问出了这句话,眼睛仍然盯着窗外。
秀芬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医生说高龄产妇有风险,而且我们...
而且我们养不起。建国猛地转过身,声音突然提高,小敏的学费还是借的,拖拉机快报废了,现在又多一张嘴！
秀芬的脸刷地白了。她扶住灶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我知道,她低声说,我都知道。
建国突然觉得喘不上气来。他扯开领口的扣子,大步走到院子里。夏夜的风裹挟着麦香扑面而来,却吹不散他胸口的闷痛。月光下,他看见自己粗糙的双手——这双手种了二十年地,养大了一个女儿,却始终没能给家人富足的生活。
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接着是秀芬压抑的抽泣。建国的脚像生了根一样钉在原地。他应该进去吗该说什么这半年来,他们之间的对话不超过十句,现在突然要讨论一个孩子的去留
最终,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西屋。木门在身后关上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
接下来的三天,家里安静得可怕。建国天不亮就去地里,直到深夜才回来；秀芬则把自己关在厨房和女儿的房间,两人的生活轨迹刻意避开。
第四天清晨,建国在院子里修拖拉机时,听见秀芬在屋里呕吐的声音。那痛苦的声音像把小刀,一下下剜着他的心。他放下扳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进厨房,倒了杯温水,又翻出柜子最里面的红糖——那是去年秀芬贫血时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