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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怪的是那张脸——惨白的粉一直抹到脖子根,衬得两团圆圆的胭脂红得滴血,眉毛用炭笔画得又细又弯,像两条僵死的黑虫子,一张小嘴更是涂得猩红刺目。
王憨子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粗重的呼吸喷在雾气里,形成一小团白气。他活了二十多年,碾庄方圆几十里,哪见过这般妖异的景象
那人越走越近,姿态僵硬而诡异,两只脚板直挺挺地踏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两只前爪——没错,分明是覆盖着杏黄色绒毛的爪子——就那么直愣愣地垂在穿着红袄的肚子前,随着走路的姿势一摆一摆。
是只狐狸!一只穿着人衣、学着人样走路的狐狸!它一身油亮亮的杏黄色皮毛,在浓雾和刺目的红袄映衬下,竟显出一种说不出的邪异光泽。
王憨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他想跑,两条腿却像灌满了泥河的淤泥,沉重得抬不起来。那狐狸径直走到了他面前,离他不过三步远,生生堵住了狭窄的河堤。一股混合着劣质脂粉、野兽体味和某种腐败气息的怪味,浓烈地扑面而来。
狐狸站定了,那双嵌在惨白粉脸和猩红胭脂之间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王憨子。那眼神极其复杂,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审视,又隐约透出几分焦灼和热切,像是在等待什么极其重要的宣判。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浓雾弥漫的河堤上。狐狸的胸腔微微起伏,细碎的绒毛在红袄的紧缚下轻轻颤动。它尖尖的耳朵竖得笔直,捕捉着王憨子粗重呼吸里的每一个颤抖。王憨子只觉那双眼睛像两个幽深的漩涡,要把他的魂儿都吸进去,手心全是冷汗,黏糊糊地攥着锄头柄。
狐狸忽然动了。
它极快地侧过身,覆盖着杏黄绒毛的前爪灵巧地探向河堤旁的草丛。那里躺着一块风干发硬、边缘卷曲的牛粪饼,黑褐色,布满干裂的纹路。狐狸的爪子迅捷地一捞,便将那物事抓了起来,毫不犹豫地、端端正正地扣在了自己那顶着一头可笑红绒花的脑袋上。
干硬的牛粪块被它头顶的红绒花顶住,斜斜地歪着,像顶了一坨肮脏的破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