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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间传来调浆糊的声音,是那种竹筷搅动陶碗的沙沙响。沈玉的心猛地一跳,快步走进去。云溪穿着那件月白棉衫,袖口挽得齐整,腕间的红绳鲜妍如初,墨玉平安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正低头看着碗里的浆糊,唇角噙着笑,听见脚步声便抬起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春夜的星子:沈玉,你看我新调的浆糊,用了今年头茬的新麦,还加了你说的蜜糖呢。
她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呼吸均匀,没有半分咳嗽的迹象。沈玉愣愣地站在原地,指尖微微发颤。云溪放下陶碗走过来,身上带着熟悉的浆糊香混着淡墨味:怎么了傻站着做什么她伸手替他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指尖的温度透过青衫传来,温热得让他眼眶发酸。
云溪……他声音沙哑,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拉到书案前。案上摆着两方砚台,一方是修好的紫电砚,裂痕处的金梅在梦里的光线下仿佛会微微颤动;另一方是他常用的莲生砚,砚堂里已经磨好了浓墨,墨色如漆,带着珍珠般的光泽。
赵石今早送来了新得的徽墨,云溪拿起墨锭在莲生砚上轻轻研磨,水波纹似的石纹随着墨锭的转动缓缓漾开,说是什么‘轻胶十万杵’,你快试试好不好用。墨汁在砚池里渐渐积深,散发出清冽的香气,像极了他们初遇时那杯碧螺春的味道。
沈玉拿起狼毫,笔尖刚蘸上墨,云溪就递过一张宣纸。纸上没有任何底色,纯白得像雪。我们画什么好呢她歪着头看他,发梢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阵痒意,还是画你最擅长的砚台
他摇摇头,提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墨线落纸,如行云流水。他画了一条蜿蜒的墨河,河面上浮着无数方古砚,砚堂里都映着同一个满月;他画了河两岸的屋子,一边是裱画铺的青瓦,一边是他工作室的木窗;他画了两个人影,并肩坐在河边的砚台上,其中一个正低头调浆糊,另一个握着笔,墨滴落在水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云溪凑过来看,看得很仔细,连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的阴影都清晰可见。画得真好,她轻声赞叹,手指点着画中两人腕间的红绳,你看,这墨玉平安扣画得跟真的一样。她忽然抬起头,眼睛里映着纸上的月光:沈玉,你说,要是真有这样一条砚河,我们是不是就能一直这样坐着看月亮
能。沈玉放下笔,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柔软温暖,没有半分病态的冰凉。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仅能看月亮,还能一起磨墨,一起裱画,一起看阿桃给小乌龟喂食,一起等赵石送酒来。
云溪笑了,笑得像春风拂过湖面。她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新刻的墨玉印章,印面上是朵含苞的莲,边款刻着砚河月三个字。这是我找苏绣娘的丈夫刻的,她把印章放在沈玉掌心,以后我们裱好的画,就盖这个章,好不好
沈玉握紧印章,墨玉的温润透过掌心传到心底。他看见窗外的月亮真的圆了,清辉洒进裱画铺,落在砚台里,落在宣纸上,也落在云溪带着笑意的眼角。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红绳系着的墨玉平安扣,正是他腕上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