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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卷着细雪掠过东山村,李阳的轿车碾过的结冰的碎石路,车轱辘碾在冰棱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村口歪脖子老槐树上挂着冰棱,树下横七竖八堆着发霉的玉米棒,覆盖着薄薄的雪壳。挡风玻璃前,东山村像幅褪色的旧画铺展在灰扑扑扑的光天下,歪斜的土坯房挨挨挤挤,墙皮被风雪啃出蜂窝状的孔洞,有的屋顶上蒙着发黑的塑料布,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褪色的春联冻的硬邦邦,残破的红纸上结着冰碴。墙根下蜷缩着几只瘦骨嶙峋的土狗,冻得瑟瑟发抖。
穿得臃肿的老人裹着露出棉花的棉袄,蹲在墙根晒太阳,皲裂的手攥着开裂的汗烟袋。几个孩子踩着露出脚趾的棉鞋在冰面上打滑,脸蛋冻的通红,身上的棉袄短的遮不住裤腰。屋顶的烟囱里冒出几缕热,若有若无的青烟,混在远处牲畜棚里的腐臭味,在凌冽的空气中凝成刺骨的寒意。
杨富解开军大衣的扣子,:‘’先找守成爷爷谈开发,等清风山的旅游搞起来……‘’他的话被呼啸的北风撕碎,车窗外,某糊涂坯房的窗户突然‘’咣当‘’一声被吹落,露出黑洞洞的窗框,像张无声呐喊的嘴。父子俩对视一眼,眼底翻涌着滚烫的酸涩。杨富手里攥着的开发计划书被捏出褶皱。李阳默默握着方向盘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村子里格外清晰。
推开杨守成老宅斑驳的朱漆大门,一股陈年檀木混着线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四间青砖房坐北朝南,灰瓦飞檐下悬着褪色的彩绘匾额,‘’德馨堂‘’三个鎏金大字虽已蒙尘,仍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势。门楣上精美的砖雕讲述着杨氏先祖耕读传家的典故,眼角蹲坐着的貔貅兽首历经风雨,依旧瞪着铜铃般的眼睛俯视来客。
穿过垂花门,正厅中央高悬的‘’敦亲睦族‘’的匾额下,一套紫檀木太师椅泛着温润的包浆。酸枝木的八仙桌上摆着青铜香炉香,袅袅青烟从缠枝连纹的镂空顶盖升腾而起。两侧靠墙立着雕花格扇,上面的梅兰竹菊图案在阳光斜照下若隐若现,隔板上,错落陈列着青瓷瓶,古铜镜和泛黄的线装族谱,每样物件都擦拭得一尘不染,却又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西厢房用作书房,鸡翅木书架上整齐码着《杨氏宗谱》《朱子家训》等典籍。镇纸是块雕着螭龙纹的古玉。东厢房陈列着历代族长用过的物件——乌木算盘,牛角印章,黄铜水烟袋,每一件都被罩在玻璃罩下,宛如供奉的神物。后堂的神龛上,杨氏先祖的画像威严庄重,两侧的长明灯终年不息,摇曳的烛火将墙上密密麻麻的族规家训映的忽明忽暗,仿佛无数双眼睛正审视着每一个踏入宅院的人。整个院落布置严谨,器物陈设考究,无声诉说着杨氏家族百年间的荣耀与威严。
杨富的皮鞋碾过把面的积雪,鞋底粘着的冰渣随着脚步声沙沙作响。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李阳瞥见干爸挺多的脊梁突然绷紧,像是被人抽了一记无形的鞭子。
堂屋八仙桌后,杨守成正用紫砂壶抿茶,白须随着呼吸轻轻颤动。李阳看着眼前这个白发银须的老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熟悉感。听见脚步声,他连眼皮都没抬,茶水在粗陶杯里晃出细碎的涟漪:‘’我当是谁?原来是被赶出杨家祖坟的孽孙。‘’杨守成拿起紫砂壶又抿了口茶:‘’小富子,这马上就年关了,你是来看望我这个爷爷的吗?‘’
杨富的喉结滚动两下,喉儿间泛起铁锈味。七十年前,太爷爷被族人用扁担挑着行囊赶出祠堂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他强压怒火,声音就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守城爷爷,今天是来谈青峰山开发的事,来匆忙没给您带什么礼物,下次一定带。
‘’清风山?‘’杨守成重重的放下紫砂壶,的杯盖当啷作响,浑浊的眼珠里翻涌着冷意,‘’西沟村的手都伸到东山村祖坟头上了?当年你爷爷偷了祠堂的族谱,你们杨家血脉早该断在西沟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