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3/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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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时间,对于一具行走的灵异躯壳而言,失去了刻度。六十年,不过是意识之海上漂浮的几片枯叶,无声无息。我看着刘小雨的青丝染上霜雪,皱纹如同刀刻斧凿般爬满曾经鲜活的脸庞。她在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病床上,浑浊的眼珠映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缓缓熄灭。江燕的葬礼在一个没有太阳的午后,冰冷的墓碑上刻着陌生的名字。我站在送葬人群最遥远的边缘,血雨打在我这张早已死去的人皮上,连一丝湿痕都无法留下。风中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很快消散。心底那片名为杨间的废墟,似乎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快得像一个错觉。

复活她们这念头曾如幽暗中的鬼火,诱惑着我。但我不能。这具躯壳是灵异力量的巢穴,失控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将她们从安息中拽回,投入这扭曲、冰冷、被诅咒的永恒孤寂那比最残忍的死亡更甚百倍。让她们归于尘土,在时间的尽头获得宁静,是我仅能给予的、最后的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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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孤寂。无边无际的孤寂。它不再是某种情绪,而是浸透每一寸灵异血肉的剧毒,是缠绕在残存意识上、越收越紧的窒息藤蔓。我行走在繁华城市的霓虹之下,穿行于荒芜废墟的断壁残垣。人声鼎沸,灯火万家,一切鲜活都隔着一层厚重冰冷、名为永恒的毛玻璃。我是时间的流放者,世界的幽灵。这不朽的躯壳,成了最沉重的枷锁,最恶毒的永恒诅咒。

够了。真的,够了。

沉寂了六十年的力量在体内被疯狂点燃、压榨,如同点燃自己最后的骨髓。积蓄的灵异洪流撕裂着这具早已不堪重负的躯壳。意识深处爆发出无声的咆哮,那是对这永恒囚笼最彻底的、玉石俱焚的反抗！

开——！

嘶吼无声,却撼动了维系现实的脆弱规则。头顶那片永恒血红的天空并未裂开,而是像一张劣质的、画着虚假天空的幕布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扯！幕布之后,是混乱、粘稠、流淌着斑斓般色彩的时空。十一层鬼域的终极力量,如同挣脱枷锁的灭世凶兽,狂暴地撞向现实世界的脆弱结构！空间像被重锤击打的琉璃,发出刺耳的哀鸣,寸寸碎裂、崩塌、在扭曲重组。时间长河被强行扭转、倒灌,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呻吟。我看到了！那熟悉的、带着青春尘埃与粉笔灰气息的教学楼轮廓,在混乱扭曲的光影中艰难地、顽强地浮现！操场上,模糊的身影在奔跑、跳跃……是七中！是噩梦的源头！是杨间存在过的最后证明！